胤禛沒讓他失望。
昨日晚上胤祚睡著了不知情, 其實鄂爾漢已經來挑釁過他們一次了。
他的嘴上倒還沒敢不乾不淨的,但無論是語氣還是行為,都表明他對兩人的敵意很大。
所以胤禛才會說覺得他拎不清。
因為他大概能猜的到鄂爾漢在想什麼, 可能就是在草原上作威作福慣了, 一下子接受不了竟然有小孩子比他還要受寵。
沒看他甚至都沒敢去太子和在阿哥麵前晃悠,而是專門來找小六。
因為從小到大, 卓禮克圖親王對他的寵愛,讓他哪怕即使在親王世子麵前也有炫耀的資本, 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事情。
往常隻有彆人羨慕他的份,哪有他來羨慕彆人的道理,所以這次終於見到了傳聞中深得皇阿瑪喜愛的小六,就開始心裡不平衡了,認為同樣都是庶子,同樣都不能繼承父親的爵位和皇位。
他總想壓小六一頭,證明自己即使不是嫡子,也是所有庶子中最厲害最受寵的。
隻可惜, 哪怕隻有胤祚一人,也不是什麼好欺負的,更不用說胤祚這兩天一直跟在胤禛身後, 根本就沒有落單的機會。
昨日鄂爾漢來的第一次想要擠兌小六,話裡話外都是說大阿哥可以跟在皇阿瑪身邊, 而他這個傳聞中最受寵愛的皇子卻隻能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旁邊吃著烤羊腿。
卻不知旁邊睡著的才是小六, 醒著的是他胤禛。
胤禛哪怕在上一世也不會被這些話激怒,更不用說這一世了。
況且這一世的他若是想要得到皇阿瑪的重視,對於已經將身邊所有人都摸得透透的胤禛來說根本不算難事,他如今還隱藏在尚書房中,隻讓夫子稱讚一句天資尚可, 就證明他不想在羽翼未豐的時候引人注意。
所以鄂爾漢的話對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不痛不癢。
相反,他還用鄂爾漢說這些話是想挑撥小六和大哥太子之間的感情為由,給鄂爾漢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並且他因為熟悉蒙古的製式,知道鄂爾漢昨日所穿服飾上有些逾越的地方,當著眾人的麵點了出來,並且問他這樣想小六和大阿哥太子,是不是自己並對親王世子有著不尊敬的想法。
鄂爾漢即使心中是這樣想的,也不敢當著大庭廣眾的麵直愣愣的說出來。
眼看著自己找錯的人,還被他抓住了小辮子,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胤禛因為昨日的教訓便夠了,沒想到今日他竟然又再一次的卷土重來,興致勃勃地給他找麻煩。
是覺得在狩獵比試上,即使故意搶了他的獵物,他也不敢去告狀,隻敢悶在心中的原因嗎?
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鄂爾漢騎的馬要比他們高上一截,隻是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表情中有著洋洋得意:“奴才聽說四阿哥和六阿哥一母同胞,但卻被養在兩個妃子手下,關係惡劣,卻同樣都不精武藝,本以為還是那些人以訛傳訛,沒想到今日一見竟是真的。”
說著還笑了一聲:“在我們草原上,像是六阿哥這樣弱不禁風的人,隻會被稱為小雞仔。”
說完還沒等兩人開口,便懊惱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呀,看我多言了,四阿哥和六阿哥本就身體孱弱,聽到這些話後,心裡該有多傷心啊。”
不得不說,他說話還是有些子水平的,若胤禛和胤祚真是表麵兄弟,他的話簡直就像是戳人心窩。
而胤祚的身體也是眾所周知的差,倘若是個小心眼的,聽到這話恐怕就真的要開始生氣了。
而他一旦生氣,無論是打了還是罵了鄂爾漢,都會被他鬨大,最後逼的在他眼中‘沒那麼受皇上寵愛’的胤祚來給他道歉。
胤祚也果然生氣了。
他倒不是生氣鄂爾漢說他身體孱弱:“好啊,你竟然敢罵我小雞崽。”
胤祚咬牙,扯著胤禛的袖子:“我要告訴皇阿瑪!”
從小到大,還沒人敢當著他的麵說這話呢!
鄂爾漢傻眼了,他沒想到隻是一個簡單的垃圾話就能讓六阿哥這麼沉不住氣。
雖然沉不住氣有種他戳到對方痛點的感覺,讓他覺得心中暗爽,但哪個皇子會這麼輕易的就嚷嚷去告訴皇上啊?
這還讓他下麵的計劃怎麼進行——不是他的詞嗎?
而且他也隻是打算激怒六阿哥,讓六阿哥對他進行辱罵反擊或者是毆打之後才去找皇上主持公道。
並且他最終的目的也不是找皇上,而是讓這些個擔心破壞了在皇上心中形象的阿哥們給他低頭道歉,這種感覺對於鄂爾漢來說,簡直比得了黃金萬兩還要舒爽。
“等一下。”鄂爾漢麵上的笑容掛不住了,他尷尬的扯著嘴角,“我隻是開個玩笑,並沒有說六阿哥是小雞仔的意思,六阿哥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胤祚卻不聽:“好啊,竟然還道德綁架我說我小氣,那行,那我們就去找皇阿瑪和各位親王大人們評評理,看看到底是誰小氣。”
開玩笑,他太子一哥隻是讓他稍微避著這個人,可沒說這個人都蹬鼻子上臉了,還要給他留情麵。
也不去打聽打聽他胤祚是誰,從小到大給誰留過麵子,跟誰不敢吵架。
本想開口結果發現小六不僅沒上當,事情的局麵還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的胤禛:“......”
好像,這樣,也行?
雖然若是讓胤禛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事情鬨到皇阿瑪麵前的,並且在他的記憶中,現在正是在準噶爾之前的關鍵時期,滿族和蒙古的關係十分緊張。
可光憑來時皇阿瑪太子和老六神神秘秘的樣子,以及皇阿瑪來到蒙古之後的意氣風發,胤禛怎麼能沒發覺皇阿瑪的心情實際上非常不錯,完全不像是往日那樣發愁。
那就說明,這一世與上一世不同,皇阿瑪一定找到了能讓蒙古各族低頭的方法。
此時囂張一些也無妨。
所以鄂爾漢還指望胤禛這個昨日都沒將事情鬨大的皇子來阻攔時,胤禛已經點下了頭:“那我們便立刻啟程去找皇阿瑪評斷吧。”
說罷,便調轉馬頭,沒等鄂爾漢跟上來便悠悠的說了一句:“希望親王大人不會因為你的無禮而太過生氣。”
胤祚則是早就在胤禛開口之後迫不及待的往回走著,氣得臉都紅了。
可惡,竟然敢喊他小雞仔,也太瞧不起人了,身體不好又不是他想的。
等之後他道歉了,他一定要給他想一個比小雞仔還難聽十倍百倍的綽號。
胤祚深知告狀的精髓,大老遠的才剛剛看見那抹明黃色的身影,便開始哭嚎:“皇阿瑪——您一定要為兒臣做主啊皇阿瑪——”
這一嗓子好懸沒給康熙嚇一跳,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忙看過來就發現這小子光乾嚎不下雨,衣著整整齊齊臉上乾乾淨淨。
一滴眼淚都沒有。
人群中的德妃也擔心的將視線投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康熙略過這小子,看向他之後的侍衛和胤禛。
胤祚不滿康熙掠過他,立刻又開口:“鄂爾漢不僅嘲笑兒臣身體孱弱,還說兒臣這是弱不禁風的小雞仔,他一拳就能打倒嗚嗚嗚,皇阿瑪,您一定要為兒臣做主啊。”
在反應過來之後連忙趕過來的鄂爾漢眼前一黑,著急的反駁:“奴才是說了六阿哥身體不好,但沒說奴才一拳就能打倒您啊。”
康熙麵色沉了下去:“也就是說,確有其事。”
此時他看到胤祚那光乾嚎不下雨的表情也不覺得無奈了,隻覺得心疼。
他小六身體不好是他害的,更是佟佳氏是那個毒婦害的,平日誰敢在他麵前用嘲笑的語氣提起半句。
這個鄂爾漢,卻不僅當著胤祚的麵嘲笑他身體虛弱,還給他起那種難聽的諢號。
康熙麵上的神情似乎沒有變化,但梁九功卻看到皇上抓著馬鞍的手越握越緊,緊到他都開始心驚膽顫起來。
胤祚眯縫著眼,繼續扯著個大白嗓子嚎。
開玩笑,鄂爾漢是他家最受寵的孩子,他難道就不是嗎。
大家都是一世祖,那就輪到拚爹了。
那不好意思,目前在整個大清境內,還沒有人能拚爹拚得過他的。
卓禮克圖親王更是瞠目結舌到連話都說不出來,顫抖的指著鄂爾漢你你你說了半天也沒有下一句。
胤禛覺得如果可以的話,卓禮克圖親王簡直想要讓鄂爾漢沒參加過這次狩獵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