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沒把蒙古安達的事情放在心上, 第二天起床之後依舊是該遛彎遛彎,該畫畫畫畫。
這次就沒有了打擾他的人。
他得以很開心的從早畫到晚,日日都像是老鼠落進了米缸中那般樂不思蜀。
直到隔天他采完風, 晚上回到營地中把自己當成背景板一起吃晚宴的時候,有一位蒙古親王站了出來,用蒙語正式向康熙提出讓六阿哥作為蒙古安達的事情。
胤禛和眾人一起看向胤祚, 等待著康熙的回答。
此時場內真的是寂靜到隻有火苗劈啪吞噬柴火的聲音,所有人都屏氣凝神, 不敢輕舉妄動。
但讓胤禛意外的是康熙竟然隻是微微一愣, 沉吟了幾秒便答應了下來, 很明顯在之前就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了。
畢竟這簡直算是無本的買賣, 胤祚這個兩族友好大使又不需要做什麼, 隻能算是個吉祥物而已。
康熙此時怔愣不是因為彆的, 是因為沒有想到蒙古這一方竟然這麼急切,連兩天的間隔都沒有, 就又再次提起這件事情。
看來現如今他們真的很希望從他手中得知剩下的燃料位置,並且也因為依賴和中原的交易,所以更希望過上安穩的生活。
這是人之常情, 康熙當然可以理解, 畢竟大部分人都是被利益驅使著行動的,他也相信此時的友好並不是長久的,若此時有人出現給了蒙古族更高的利益, 那蒙古族也會在衡量之後選擇背叛他們。
當然明麵上的背叛,他們此時還是不敢的, 但偷偷的給那些人開些方便之門還是可以的。
隻不過這些可不隻是口頭上威懾就夠了,一切都需要他們繼續努力才能控製住兩族之間的平衡,這就是身為帝王的他需要做的事情了。
他應允之後又誇獎稱讚了兩番, 還把一直禮貌笑著的胤祚拎到自己的身邊。
於是胤祚的笑容就更禮貌了。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原來過年的時候被拎出來要當做表演才藝的孩子一樣,聽著周圍走心或者不走心的誇獎,尷尬又不能退場。
幸好這種折磨並沒有太久。
今日是最後一天,明日他們就要啟程回宮了。
皇太後和太皇太後知道自己能來蒙古這一趟當屬不易,也很領為她們兩人專程先鋪了從北京到蒙古這一道官路的康熙的情。
所以在族人來求情的時候,小事允了,大事卻都隻是裝糊塗。
就連這兩次的晚宴,都隻是樂嗬嗬的召集著一群她們的族人待在身邊,見胤祚成為了蒙古安達之後,也隻是高興。
皇太後本來還有一點不高興,因為在她看來,被她親自撫養的胤祺比胤祚更有資格成為蒙古安達。
更何況胤祺最近一直忙前忙後的,也真心的交了不少蒙古朋友。
蒙古的朋友,竟然要落到一個根本就沒和蒙古族說過兩回話上的阿哥頭上。
但皇太後不知道胤祚做了什麼事,也在政治上的事情不敏感,太皇太後可敏感的不能再敏感了,所以她隻是用一句話便勸住了她的侄女。
“你想讓胤祺成為蒙古的孩子嗎?”
還是那句話,皇家不需要一個比親近大清更親近蒙古的阿哥。
太皇太後在這裡,連她都沒有意見,皇太後即使心中不岔也不敢表現什麼,此時見太皇太後甚至還在人後嗬斥於她,以太皇太後馬首是瞻的皇太後自然就更學著她修閉口禪了。
但總歸來說,這次蒙古之行不僅展現了兩族的實力,還拉近了兩族的關係,更重要的是還讓年級已經很大的太皇太後看到了自己的家鄉,看到族人過得更好。
胤礽看著太皇太後蒼老的麵容,心中微微歎氣,因為他知道太皇太後大概也就這兩年了。
不然皇阿瑪也是不會想著讓太皇太後來一趟蒙古的。
蒙古這麼急切的想要再樹立一個代表著兩族關係的標杆,何嘗又不是因為他們的靠山太皇太後就要駕崩了的原因呢。
僅憑皇太後是沒有辦法看照他們的。
總之,胤祚出來領了蒙古安達的名號,又接受了一堆的賀詞誇獎,最後終於嘗到了自己之前一心念著的馬奶酒的味道。
嗯……對於不喝酒的他來說還是有點刺激。
胤祚也沒喝醉過,不知道自己喝醉的模樣,所以一開始還有點擔心自己會出醜——因為他雖然隻喝了一口,但那杯馬奶酒隻是聞著就感覺度數不低。
但後來他感覺自己還好,隻是臉有點紅而已,頭也不是很暈,舌頭也沒有打結,隻是有點困頓。
胤祚回到蒙古包,很快就失去了意識,什麼都還沒乾就倒頭就睡。
在臨睡前隻有一個念頭。
現在的滿族讓孩子開始沾酒的時間也太早了吧!這對孩子的身體發展很不好的啊!
第二天中午他們就開始返程了,隻不過胤祚在下車放風的時候,驚悚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容:“!!!”
胤禛一把捂住以為自己見鬼了,張口就要尖叫的胤祚的嘴:“不是鬼,是人。”
胤祚把胤禛的手扒拉下來,膽戰心驚的看著女孩被封住的嘴和被綁在身後的雙手:“不是,怎麼把她給帶回來了?”
簡直陰魂不散啊。
抄佛經也沒必要帶到京城去抄吧。
胤禛的瞳孔中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皇阿瑪的想法不是我們能夠斷定的。”
但……經過這幾天他一直搜尋的消息,其實他心中也有著懷疑。
真的會有人隻是落了個馬之後,性格便會截然不同嗎。
再加上據那些侍衛們所彙報的,她看到胤祚在畫油畫之後便大驚失色,接著還向胤祚不停的打探油畫的問題。
還有她自己一個人回到房間之後的自言自語,書籍中夾雜著的缺胳膊少腿的漢字。
在紫禁城中漂泊了幾百年的胤禛表示,這個女孩的經曆似乎和他有著相同。
他甚至都懷疑這個身體裡的到底還是不是原來的主人。
隻是無論是不是,這個女孩都沒有他會掩蓋,起碼到現在,他還沒有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身份有問題。
隻不過......被皇阿瑪發現了她的身份,也不知道是她的幸運還是她的不幸,同樣是做過皇帝的人,胤禛其實很輕易的就能猜出來,康熙將她帶回京城的想法。
總有可以利用到的地方,後世的一切都是踩在前人的肩膀上,即使沒有刻意去關注,也會對當時的情形有個大概的了解。
胤禛其實本來打算自己出手的,隻是剛巧發現了不對勁,準備再等等看就等到了皇阿瑪把人帶走的消息。
這下可是真的不擔心他向皇阿瑪編造的那些理由不被同意了。
胤祚不知道胤禛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他看著被綁起來的諄莫爾隻覺得自己快要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簡直就像是個噩夢一樣,去打獵遇到她,去畫畫遇到她,現在要回紫禁城了,還能遇到她。
諄莫爾看到胤祚之後眼睛一亮,嗚嗚了兩聲,似乎是想要求饒,或者是讓胤祚幫她解開繩子。
但這怎麼可能,胤祚又不是個傻子,他皇阿瑪都綁起來的人,他去解開——他是什麼。
他對諄莫爾沒有太大的喜惡,隻覺得自己絕對和她犯衝。
“我們先離開這裡。”胤禛的提議很是中肯,“剛才看守的人隻是去領飯了,等一下和他交接班的人就要過來了。”
他們兩個其實正是看到有人在這裡看守一個柱子,所以才會好奇的過來看看的。
結果沒想到柱子後麵還綁了一個被柱子完全遮住的女孩——要是早知道,胤祚打死都不會過來。
他們倆人說話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三十秒而已。
胤禛的話音剛落,就從前麵的隊伍裡麵出來了一個人,往這邊走來。
胤祚隻多嘴的問了一句:“她又犯什麼事了?”
這話可把被綁住的諄莫爾氣得半死。
她嗚嗚著掙紮,很想反駁自己不是犯了什麼事被請過來的,而是因為向皇上說明了太皇太後的死期才會過來的。
就在昨天下午,諄莫爾在家抄了一天的佛經之後又想跑出來和哪位阿哥來個豔遇。
當然她的首選還是四阿哥,隻不過四阿哥平時好像並不喜歡出營地,諄莫爾來了幾次都沒有見過他的身影。
結果沒想到,她在經過一片樹林的時候,聽到了裡麵兩人的交談。
樹林裡的兩人正在憂心,太皇太後去世之後,不知道皇太後能不能撐得起來:“不然我們還是早些做打算。”
而另一人則是無奈歎氣:“也不知道太皇太後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聽著像是參加秋獵的哪位親王和旁人在進行交談。
諄莫爾前世沒上過什麼學,但她在電影院中做服務員看過不少電影,其中有一部就和太皇太後有關。
隻是她也記不清楚了,畢竟她感興趣的不是這種曆史向的片子,而是和情情愛愛有關劇中男女主接吻的場景她倒是記得很清楚。
隻是:“太皇太後這個時候不應該已經病的起不來床了嗎?”
在來到秋獵之後,諄莫爾一心想的便是如何和四阿哥巧遇。
更何況這次無論是皇太後和太皇太後都十分低調,諄莫爾的規格又不到能夠去參加晚宴,所以她在那天唯一能夠見到太皇太後的時候,隻匆匆一掃,還以為是兩個老太妃就沒有理會。
可是,電影中明明說,太皇太後會在十二月份去世,並且在去世之前身體狀況已經不大好了。
又怎麼能夠坐馬車來到蒙古?
但諄莫爾隻是在心中略微疑惑了一下,並沒有在意。
畢竟即使是她也知道,電影中肯定會有一部分是進行了藝術加工的。
那說不定太皇太後的身體一直都很好,並不是像電影中所演的那樣是自然老死的,而是在回到京城之後突然暴斃的呢。
可她沒有想到自己自言自語的這一句話,便被跟著他的侍衛聽進了耳朵中,因為小樹林的隱秘性,諄莫爾並沒有發現侍衛離她的距離那麼近。
侍衛心中大驚,認為這就是所謂的異常。
這女子竟然詛咒太皇太後,口出狂言,盼望她早日去世。
侍衛不知道自己的猜測不夠大膽,他派人向皇上彙報,自己則是繼續跟著諄莫爾,以防她再說出更多驚天動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