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諄莫爾此時的處境也的確並不好。
康熙有意讓人捧著她, 從她的口中套話,卻不願意讓她出現在他的麵前。
畢竟他天天日理萬機,難得的休憩時光自然是要好好放鬆的, 她的事情日日有人彙報,也懶得勞心勞力。
諄莫爾一開始沒想到康熙或者她那個不存在的爹會不管她,直接將她放在了一個寺廟中。
雖然那個爹先是給她送了一封囉裡八嗦的家書, 裡麵換著法的表達了他對她的想念,但卻又說自己現在並不在京城, 所以隻能讓她在寺廟中等待。
諄莫爾信以為真, 畢竟隨著家書一同送來的還有一百兩銀子。
並且那人還說了, 等到下個月還會修一封家書送來, 同樣也會隨著家書送上五十兩銀子, 讓她好好注意著自己的吃穿用度, 萬萬不能受委屈。
她是香客,是嬌客, 所以在這寺廟中有很多不能去的地方,日日吃的也是齋飯,即使有錢也不能偷偷去買些吃的帶進來。
倒不是諄莫爾的道德水平如此之高, 而不想用葷飯來汙染寺廟。
是她沒有辦法。
這寺廟周圍前不著村, 後不著店的,建在一座山上,僅憑她自己一人可跑不下去, 而唯一有樓梯的門口還被人把守著。
諄莫爾倒是沒有懷疑那些人看著寺廟是來關押她的,因為在她心中, 她現在應該是拿到了女主劇本,現在就是前期的蟄伏,一切都隻需要等到她那個不知為什麼把他當成了女兒的阿瑪回來就好了。
護送她的人早就離開了這裡, 隻有一名侍女寸步不離的跟著她,而這名侍女看起來肩不能挑,水不能提的,諄莫爾倒是好意思指使她,可是人家也不一定會乾。
每次她一說出來讓侍女自己下山去給她買吃的,這人就哭得梨花帶雨的,說老爺吩咐的就是要看護在小姐的身邊,若是自己擅自離開一定會受到責罰的,所以即使哭得再大聲,也不願意離開一步。
諄莫爾也沒有辦法懲罰她,因為寺廟中一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住在她旁邊的那個和尚就要出來勸說,更何況侍女哭得這麼大聲。
諄莫爾在外人麵前一向裝的溫柔又大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想吃美食而沒找到人去購買,所以才把氣撒在侍女的身上。
自然也隻能作罷。
幸好除了吃不到她想吃的食物隻能吃齋飯之外,諄莫爾旁邊的人都十分順著她,讓她狠狠的過了一把小姐的癮。
那個侍女看似柔弱,其實是一個格外擅長把控人心的高手,就憑她什麼都沒乾,讓諄莫爾吃了不知道多少個悶虧,卻又每次都能在事後討好諄莫爾就能看出來了。
隔壁的和尚也不是真和尚,他才是負責看守諄莫爾的人,脫下僧袍後有一身腱子肉,一直都在豎著耳朵聽著諄莫爾那邊的各種動靜,稍有變故就過來也不是因為他喜歡普化眾人,而是怕諄莫爾離開。
侍女名叫香果,人如其名,長得又甜又可愛,但乾事卻很利索。
她先在屋內燒了一壺茶,接著又著急忙慌的去領了今日的齋飯,最後又給諄莫爾墊了一個墊子,讓她躺在床上吃飯。
她在一開始觀察幾天之後,覺得像對於諄莫爾這種人最好的套話方式就是讓她提要求。
“小姐,您看這是我昨天晚上趕製出來的包手爐的暖袖,是不是和您所說的那種把雙手插進去的像多了?”
這當然不是她連夜趕出來的,畢竟她每天白日還要做事。
這裡的後院養了不少鴿子,其實都是信鴿,她隻需要用鴿子來傳話,第二天早上自然就會有人把她想要的東西送到她手上。
諄莫爾挑剔的拿起暖袖看了看:“還行吧,勉強能用而已,對了,前兩天我讓你按照我的法子提取的西瓜霜,你弄了沒有?”
最近冬日她因為天天點炭,所以有點上火。
就想起來自己小時候跟著奶奶一起的時候奶奶用土法子製的西瓜霜來了。
冬日裡的西瓜可是個稀罕物件,所以侍女即使第二天就能搞到,卻還是拖了兩天,以免引起懷疑:“搞好了,搞好了,就等小姐您去看看,是不是有哪裡不對了。”
諄莫爾慢條斯理的舀起來一口粥:“真是沒用,我都說的那麼明白了,還得我親自去看著。”
侍女笑得春風滿麵,全把她的話當成過耳旁風一點也不往心裡去:“那當然還是小姐更厲害了。”
很好,今日功績加一,一個特殊的織法加上一個製作西瓜霜的法子。
而且不僅如此,諄莫爾日日服用的齋飯中都被侍女加了特製的藥材,這些藥不會損害人的身體,但長久大量的服用,卻會讓人神誌不清,諄莫爾一開始還沒敢透露太多消息,但最近她已經快控製不住自己了,總是在說完不該說的話之後才醒悟過來。
可她每次醒悟過來之後,見侍女並沒有什麼反應之後,反而還越發促進了她的膽子,讓她認為周圍這些古人全部都很愚笨。
也敢為了能讓自己生活的條件更進一步,不斷的去指使侍女去製作各種各樣的東西。
若是平常狀態下的她肯定不敢,諄莫爾雖然不聰明,但她也不敢這樣暴露自己,但現在她外表看著還算正常,可實際上精神已經十分脆弱,隻要稍微受到刺激說不定就會暈倒,隻是因為她現在所處在寺廟中自己沒有察覺出來而已。
她也日日還要抄寫佛經,這讓她對那個突然竄出來的六阿哥十分不滿,可她也不敢當著周圍的人說些什麼,即使偶有失言也會被侍女快速的提醒。
這裡的主持就身負檢查她佛經的工作,雖然主持不會責罰人,但每次檢查作業都十分仔細。
若是發現她寫的不好或者格外糊弄,便讓她同他一起跪在蒲團上念經來替代罰寫,每次一念經就要三個時辰。
那個老頭倒很是習慣,可諄莫爾卻覺得自己的膝蓋要爛掉了,不斷的變換姿勢,可又因為想要保持自己的形象而不敢起身,於是即使心中再不耐煩,諄莫爾也不敢對罰抄佛經這件事上起什麼偷懶的心思,因為她知道想要偷懶就要付出比偷這一會的懶要更多的代價。
她隻是再次催促著侍女,讓她等下去拿紙筆來。
她決定要再催催她那個阿瑪。
她保持自己乖巧女兒的形象已經許久了,但一直見不到終點,也讓她不免有些急躁。
侍女好聲好氣的答應著,接著端起她麵前的齋飯:“小姐,快吃些吧,等下涼了就不好吃了。”
諄莫爾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什麼,在吃完齋飯後一抹嘴,歪在床上點評道:“嗯,今天的味道不錯。”
比昨天的木耳青椒絲好吃多了。
*
胤祚在上完今日的課程,就開始琢磨著要從哪方麵著手環衛工人以及京城垃圾處理方式的問題。
雖然現在也有對亂扔垃圾的處罰,但這種一般就是民不舉官不理——因為此時寫在法律條規上,對於亂扔垃圾的。處罰太重了,並且此時幾乎人人都亂扔垃圾,若是每天隻管這些,那恐怕衙門裡早就裝不下人,並且民間也哀聲怨道了。
從古至今,一直有對亂扔垃圾的處罰,並且向來都十分嚴厲,比如商朝的時候亂扔垃圾的人要被剁手,那是因為當時獨特的奴隸製度使得這一種嚴厲的處罰方法有實施的可能性。
先秦的時候法律一向都較為嚴苛,亂扔垃圾的人要臉上刺字,這樣無論是何人在看到臉上刺字之人,就知道他曾亂扔垃圾。
在後來唐朝的時候,亂扔垃圾的人要打六十大板,並且如果執法的人不嚴,那麼他也要一同懲罰。
現在的條例也是根據前朝所設,亂扔垃圾的人笞四十。
笞和杖不一樣,笞是用鞭、杖或竹板子抽打,較輕,基本上都會傷及身體的根本,隻是皮肉疼痛而已,一般受刑的人休養一月就可以如常的下地走動。
杖刑則是用荊條、大木板、棍等拷打犯人臀、背、腿等部位,這一套下去打的人都得出一身的汗,被打的人則也會去掉半條的命。
但笞四十這種刑法相較於亂扔垃圾來說也不太具有實操的意義——光看外麵那些快被垃圾眼埋住的街道就知道了,胤祚感覺自己那天經過的街道很亂很臭,可他還是沒見過真正更亂更臭的地方,在京城周邊繁華又擁擠的小路旁,總是堆滿垃圾的。
而胤祚在苦思冥想之後覺得最大的原理就是疏不如堵,因為即使挨打那些人也總是要丟垃圾的,他們不能把垃圾天天留在家裡呢,即使不往街上扔也會往河裡扔。
隻一個勁的讓他們不要亂丟垃圾卻不給解決的方法,那沒有意義。
所以——得隔一段地方設一個大垃圾桶才行,每日清晨由垃圾桶拉走去掩埋。
這個可能短時間內看不出來成效,但它卻是必要的,之後的一係列都要以它為前提而施展開,你首先得給人家一個扔垃圾的地方才能說如果亂扔垃圾有什麼處罰。
幸好現在的垃圾沒有像之後那種工業化什麼塑料之類的更是連影子都沒有,最多是些瓜皮紙屑,布料,諸如此類的東西,這些東西被掩埋之後,不僅不會像傳統意義上的汙染環境,反而還會反哺來化作肥料滋潤大地。
“對了,這些東西也能作為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