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輩子第一條命是小姐給的,是小姐讓他活了下來,不用每天辛苦的勞作,反而還能跟著小姐讀書,明理。
第二條命便是幾位阿哥給的,秀蘭跪在街邊的時候,腦海中其實想過自己很多種死法,但她還是跪下了。
因為抓不住這次機會,她就永遠都無法為小姐報仇,讓小姐離開呂天雲了。
六阿哥不僅幫助了她,還寬恕了她。
她給小姐報完恩,現在便來給六阿哥報恩了——哪怕是當牛做馬或者將她挖骨取肉,她都毫無怨言,這是她算計六阿哥該有的懲罰。
給胤祚當牛做馬的人夠多了,他不再需要了,他要她的骨頭要她的肉也沒什麼用處。
可他需要一個手巧的下屬,需要專業性的人才。
他還是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見:“你願意去京城裡學習新的知識嗎,我覺得你不應該隻當個丫鬟。”
有想法,有創造力,膽大又細心的人,如果這樣的人都不夠資格來做時代的推動者,那還能去找誰呢。
“可能會有一點苦,但是我能保證你若是認真學習了,之後的收獲會超乎你的想象。”
他的育嬰院裡都那麼多人了,再加一個人也無妨。
秀蘭應下了,即使她不知道胤祚說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麼,但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一樁事了,胤祚派人送秀蘭去京城。
反正他們現在還沒走多遠,還要在這裡再待上兩天,讓這侍衛將秀蘭送回去再過來,也還來得及。
估計等他回去,按照這姑娘的聰明程度,應該就能把最基礎的物理和生物知識都學完了。
“你今日又同皇阿瑪說什麼了?”胤禛一直坐在旁邊未曾開口,現在見秀蘭離開了,他才緩緩問道,“在皇阿瑪麵前還是要多莊重些。”
他都有些驚愕於皇阿瑪對於胤祚的容忍程度,放到上一世簡直不敢想,上一世擁有這樣待遇的就隻有太子一個人。
其他人都是陪襯——可太子是太子,康熙即使對他寵愛,但對他的要求也不會降低。
現在到了胤祚這裡,他明明知道胤祚中套了卻不直接,幫他解決,而是讓人跟著,威風的讓他動用自己的方法將事情搞清楚。
雖然胤祚覺得自己做的很不錯,但在胤禛看來,這事情不僅沒有效率,而且還有點像是在哄孩子。
就像是母親要做事了,就會隨便拿個布娃娃塞到孩子手裡,讓奶娘和護院看著。
胤禛很不願意承認,自己在這裡擔任的是奶娘的角色,侍衛是護院,那呂天雲就是布娃娃。
可是他是經曆過上一世的人,他知道有時眼前的殊榮不是殊榮,很可能爬的越高摔的越慘,太子連跌兩次都會心性失常,更何況從小無憂無慮被皇阿瑪寵著長大的胤祚呢。
胤禛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的想法,就如同他之前在皇阿瑪生辰上告誡太子的一般。
‘現如今皇阿瑪不在意,不代表他之後不在意。’
天家的父子,在父子之前還是君臣。
胤禛不否認自己心性淡漠,不相信任何人,但這麼多年的經驗,他認為自己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有時他既希望小六和皇阿瑪的感情越好,這樣小六才能得到更多,又擔心小六和皇阿瑪的感情過於好,那樣等日後皇阿瑪不再寵愛小六時,胤祚就會更加傷心。
而且小六現在放肆說的話,皇阿瑪可以不放在心上,可等到日後呢,皇阿瑪的記憶可是很好的,一樁樁一件件,等到小六失去寵愛的時候,便是他不尊重皇權的鐵證。
胤祚疑惑的嗯了一聲:“也沒說什麼呀。”
皇阿瑪生氣——他都習慣了。
皇阿瑪不生氣才奇怪。
屋子裡沒有外人,胤祚就沒有端著架子,而是攤在了小榻上,兩隻腳一甩一甩的:“就是說我把他給的賞賜拿去送人,讓他很不開心,然後我保證不把他賞賜的東西拿去送人就好了。”
邊說話手上還邊往上扔著自己的抱枕,扔的高高的在接住。
誰家阿哥也沒他過得開心。
胤禛當時不知道他準備的是什麼,若是知道早該勸他換了的。
“你也是該多注意些,禦賜之物的確不能隨意轉贈。”
像是普通的賞賜,比如說布料藥材之類的,當然可以贈送。
但像是這種皇阿瑪特意賞給他們的生辰禮,又或者是皇上特意給某人的某件東西,就不能輕易轉贈了。
胤祚沒放在心上:“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他當時真沒想那麼多,就想著找一個能夠代表他身份的,不會讓那人鑽空子的,可以讓人一眼看出來的東西,因為反正這東西不到一會兒就會被他拿回來。
因為他不在意這方麵,要是他送給四哥的東西幫助他破了案,他反而還會很開心。
可是胤祚乖就乖在,他不懂,但是他聽話。
既然彆人不喜歡,那他也沒必要非要硬著頭皮和人家作對,又不是什麼大事。
就像是有人覺得小貓不可以上床,有人覺得小貓那麼可愛,上一下床怎麼了。
胤祚自己可能覺得小貓可以上床,但若是去旁人家,那人覺得小貓不能上床,他也不會非要把貓抱上床去,而是會管好它。
胤禛哪裡不知道他的想法,可他這種行為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自然是君子儀態,可是——那人是皇阿瑪。
他還是沒出過多少次宮,不知道皇阿瑪到底代表著什麼,更不知道皇上這兩個字在平民甚至在大臣麵前是什麼形象。
胤祚手上的抱枕高高飛起又快速的落下。
胤祚一邊扔還一邊問詢:“四哥,皇阿瑪給了你什麼賞賜?”
他得的賞賜都是他喜歡的,但他總覺得皇阿瑪應該不會賞那種花裡胡哨的東西給四哥吧。
胤祚不得不承認他和四哥的審美差的挺遠的,素淨淡雅的東西他不是不能用,但若是和旁的相比較,他果然還是更喜歡顏色充沛一點的。
胤禛的阿哥所胤祚都去過不知道多少次,每次剛一進去就覺得連屋內的溫度好像都比外麵要低一些,夏日進去都能感覺到一陣清涼。
胤祚找了許久才找到原因。
因為他院子裡種的是一顆高高壯壯的桃樹——本來是種的銀杏樹,但銀杏開的時候是好看,銀杏葉一落整個院子裡臭的不能聞。
胤祚其實覺得還好,但康熙那日散步轉到這邊,連夜讓人給他拔了。
他不知道康熙想的是他本來就不聰明,日日被臭味熏著,再熏傻了可就不好了。
拔了之後康熙挑選了許久,給他挑了一棵桃樹,不是用來吃的那種,是專門用來看的,隻開花不結果,開的花又大又美。
而胤禛的阿哥所是不開花的常青樹,旁邊還有竹林,到處都是綠色,風一吹都是樹木的氣息。
屋內的裝飾也都是淺色,就連瓶子都是白底居多。
和他那桃樹,花園,金色裝飾,簡直不像是隔了一堵牆像是隔了一個世紀。
所以胤祚此時就很好奇,皇阿瑪給他的賞賜總是能精準的摸到他的喜好,那給四哥的呢?
胤禛一個時辰前剛接了賞賜,此時自然記得很清楚,隻不過太長他有些懶得念,便敲了敲桌子,示意蘇培盛回話。
蘇培盛和小泡子都是話少的,他們兩人在一起時,三棍子都打不出來一個悶屁,彆人看著覺得兩人關係應該不好,因為格外的安靜,但他們其實關係很是不錯。
蘇培盛幾乎是立刻就領會了四阿哥是什麼意思,彎腰屈膝:“文玩核桃手串兒兩串,玉如意一尊,紫檀木香爐一架,波斯貢品七彩膳杯一套......”
胤祚聽了一圈:“好像,挺實用的。”
手串可以盤玉如意,這東西送人最好,香爐可以用,膳杯能送人也能用,其他的東西也都是實用為主。
看來他皇阿瑪雖然平時不和他們怎麼聊天,但對於他們的喜好知道的也十分清楚。
胤祚想了一下自己的那些金手鐲,金鎖,咳了一聲。
嗯,他的也很實用。
甚至沒錢了,都能直接拿去賣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誰有這個膽子,敢買這些東西。
胤禛抬眸,看了一眼胤祚手上戴著的代表長壽與健康的金桃手串。
起碼短時間內......他不用擔心皇阿瑪對小六的喜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