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 聽說你找我。”
很快九阿哥就到了胤祚的馬車上,隨同他一起的還有和他總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十阿哥。
這兩個小家夥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從出生起就在一起玩鬨, 到了尚書房也沒有讓他們的感情因為忙碌的學業而變生疏,反而因為共同的‘敵人’——夫子, 而變得更好。
胤祚把他準備開一家點心店, 讓他幫忙的事情一說, 九阿哥很快就答應了下來:“六哥,你確定不要我出錢是吧?”
他的小金庫現在可不能動, 才隻攢了一點點。
胤祚知道他是個財迷,無奈的點頭:“沒錯。”
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讓這個孩子出錢就是了。
他現在缺能量,缺人手,缺時間,缺精力,但就是不缺錢。
隻不過比起有點錢就大肆宣揚的大阿哥, 他可謂是悶聲發大財,除了同他一起開廠子的那幾人之外, 可沒人知道他手裡到底有多少錢。
這件事拜托給九阿哥之後, 兩人商討了一些細節和大概的規劃, 九阿哥便帶著十阿哥離開了。
很快, 他們就到了揚州。
“真熱鬨,一點也不亞於京城。”胤祚上次來到的時候因為身體不舒服, 便一直歇在船上, 連船都沒下。
而且當時揚州的氣氛也不太好, 皇阿瑪麵上都沒什麼笑意。
胤祚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畢竟揚州十日那時才剛過了不到四十年。
所以他這次雖然很期待能下船去遊玩,但他卻沒敢想著當地人多麼熱情, 不會因為他是皇子出來把他打一頓就算好的了。
可是......現在......
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的,眾人都夾道歡迎。
胤祚被他們的轉變嚇了一跳。
太子站在他的身邊幫他攏了攏披風,此時已經到了二月底,並且南方溫暖,不像是出發時那麼寒冷,更離開了冰天雪地,但他們此時在船上仍有些大風。
“你身子剛好,可不要因為舒坦就不在意保暖,還是會著涼的。”
出發時,胤祚披著的還是厚實的滾狐狸毛的鬥篷,除了防風之外,更是防寒保暖。
現在的鬥篷就輕便的多,主要就是為了防風而已。
胤祚張了張口想要問他這裡為什麼會變化這麼多,但又不知道要從何開口,畢竟無論怎麼想,有這樣的改變都應該是好事。
太子看出來了他的疑惑,幫他將鬥篷係好之後,摸了摸他的頭:“這五年來皇阿瑪也一直在努力。”
南巡巡的是什麼?每次南巡都有不同的目的。
到了河邊便是檢查河工,到了江南便是要收複士子。
南方富碩,自古以來便是讀書人的天下,而此時的話語權便掌握在這群看起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讀書人手裡,他們雖然沒有兵權,但他們清朝是異族入主中原,總是名不正,言不順。
於是,一開始這裡對於他們滿族人的抵抗便是最嚴重的。
中間的辛酸自不再提,胤礽也沒打算借此機會教育胤祚,讓這變成一場談論會,隻是挑著他能聽懂且輕鬆的話題說了幾句:“你和胤祉辦的那娛樂報,這裡的人可很是喜歡。”
雖然總是指指點點的,以此來嘲笑他們。
但他們一開始本就自發的站在他們的對立麵,無論怎麼樣,結果都沒有比這敵對關係更壞的了,所以對於旁人來說不喜的指指點點,到後來反而還拉近了他們和滿族的關係。
也知道了滿族的一些習俗,滿族的生活方式,不把滿族當成一整個群體,而會漸漸的把他們當成一個個的人來對待。
知道他們當中的人也會有喜歡的東西和不喜歡的東西,也會因為追求不到喜歡的女孩子而大哭三天,惹的阿瑪額娘上門去揪著他的耳朵拽回來,也會因為丟了喜愛之物而重金懸賞,希望找回,也會有助人為樂的事情登報,讓他們知道也會有好人出現。
儘管可能他們的評價不那麼好,比如看到那人追求不到喜歡的女孩而大哭,會嘲笑他,不像個男人,會說他沒有誌氣。
也會看到彆人重金懸賞時說他們奢侈。
甚至還會在看到助人為樂的事情時說他們作秀。
但還是那句話,因為他們的關係和常人不同,他們並不是從互不認識,互相為陌生人的狀態開始的,他們一開始就是敵對的關係——儘管這敵對的關係藏在平靜之下。
他們每天都想知道京城那群人又出了什麼洋相,又丟了什麼臉,但哪怕是以這樣的想法去購買報紙,每日關注著,也會讓他們對他們熟悉。
再加上那娛樂報上登的可不全是滿族人的事情,更多的還是漢族人的事情。
有士子看到美麗的月色,頓時詩興大發,吟詩一首,覺得自己寫的太好了,需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看到,於是登報的事情。
還有人因為吃了誰誰家的一個包子,覺得從來沒有吃到過這麼美味的食物,於是連續三天都在那地等待,卻再也沒有見到賣包子的老板,傷心大哭,登報詢問的。
娛樂報,好就好在它不是一個嚴肅的東西,它總是以開玩笑以詼諧的方式去描述這一切的。
再有選擇性的挑選一些滿族和漢族之間的友好事跡放上來,不需要頻率太過頻繁,也不需要特彆的誇張,但就是那種滿族和漢族好像淪為一家的生活小事,就越是能夠讓他們的心中產生動搖。
人總相信眼見為實,但他們實際上會被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所蒙蔽。
你給他們輸入什麼,他們就知道什麼。
揚州的學子雖然對滿族在初時很是仇恨,但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十年,掌握了話語權的年輕人已經不是當初那一代了。
並且滿族基本上都聚集在京城裡,他們這些士子其實沒什麼機會可以見到他們所‘仇恨’所‘鄙視’的滿族人。
他們所厭惡的印象隻是一個片麵的,當你把這個片麵的印象打碎,向他們灌輸進不同的說法,他們自然就會動搖了。
但這些也不是隻單單一個娛樂報就能做成的,隻是起到了一小部分的作用。
友好的政策安排,康熙的識人善用。
“你前些日子不是做了輪椅嗎?你大可上街去看看,現如今基本上家家戶戶的老人都能用上輪椅了。”
水泥對於一般人還挺貴的,但在揚州,已經基本上替代了泥土路。
輪椅的出行自然就很是便利——尤其是這裡水多容易風濕,許多老人到了晚年,即使再有錢再有勢也走不動路,這樣會讓他們覺得羞恥。
畢竟他們在前十幾年都是那樣出眾的人物,到最後卻隻能躺在床上,連門也出不去。
現在這輪椅就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這裡有才的人的確多,他們還自發的對輪椅進行了改造,你是沒見過,你若是見見,也必定會覺得新奇的。”
比如再輪椅的旁邊加一圈遮布,輪椅下方有一個架子裡麵放著艾草薰爐。
這樣被人推著走的時候,那熏爐就將下半部分的輪椅和人的腿都包圍了起來,止痛驅寒,很是舒服。
胤祚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因為這事在這裡出了名,竟還有些啼笑皆非。
同時他也再一次的了解了太子對於朝廷上下的事到底有多了解,這絕不是突然襲擊,或者是提前兩三天便能探查清楚的,必定是每日的積累,日日過問,經常在腦中進行思考,進行謀劃,才能對這裡的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爛熟於心。
果然,這太子不是他能當的,那些指望著他和太子打擂台的人真的省省吧,他死都不會當的。
船還在行駛著,不過馬上就要靠岸了,現在正在緩緩停下。
就在胤祚想著等會兒下了船去哪裡的時候,從他的身後響起了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