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怎麼樣?”
“咳咳……咳,是蓁蓁啊,爸爸沒事,咳……這都是老毛病了。”
“藥已經熬好了,快趁熱喝了。”
在原身的記憶裡,李秉文是一個慈父,非常疼愛李蓁蓁,寧願自己挨餓也要讓女兒儘量吃飽。這讓李蓁蓁想起了前世,父母對自己的種種愛護,唉,子欲養而親不待,好在穿越時自己已經沒有父母親人了,不然自己穿越了還不知道他們該怎樣傷心呢。
既然已經決定要代替原身活下去,那麼,李秉文就是自己的父親了。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救活他。
在李蓁蓁看來,李秉文的病情可能是長期飲養不良導致的,這年頭挨餓的人多,餓極了連草根樹皮觀音土都能吃下肚子,很多人都是麵黃肌瘦的。這種病經過醫院治療,再慢慢調理就能好了,何況自己有空間在手,還怕沒有食物麼,所以信心十足。
“爸爸,明天我們換家醫院看看吧,您已經病了一段時間了,這藥吃著也不見好。明天我們去大醫院,那裡的醫生肯定更加厲害,讓他們給您好好治療,好不好?”
“蓁蓁啊,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咳咳……好不了了,這樣也好,咳……我能早點去陪你媽媽。”
聽了這話,李蓁蓁心中酸楚,前世的父母就是生病去世的,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一個孤兒獨自生存有多麼艱難,難道自己重活一輩子,也要繼續孑然一身地走下去嗎?不,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一刻,李秉文的麵容好像和前世的父親重合了,李蓁蓁眼眶濕潤了。
“嗚嗚……爸爸不要胡說,您一定能好起來的,您要是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讓我怎麼辦。”
“蓁蓁彆哭,是爸爸不好,咳咳……生死有命,我的病沒必要浪費錢了。”
“爸爸,嗚嗚……,不要擔心錢,沒錢了蓁蓁可以去賺,您沒了,蓁蓁就沒有爸爸了,嗚嗚……爸爸,答應我,明天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那好吧,都聽你的,快彆哭了。”
李秉文心裡也舍不得李蓁蓁,如果自己去世了,留下李蓁蓁一個人孤零零的,還是個未成年少女,在這個世道上,未來的生活不堪設想,但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恐怕……可恨自己沒有本事,因為出身連累了妻子兒女,要是自己去了,蓁蓁該怎麼辦!
李秉文忽然振作起來,眼睛裡迸發出一股驚人的光芒,拉著李蓁蓁的手,悄聲說:
“蓁蓁,爸爸給你留了一些東西,是李家祖上傳下來的。”
“爸爸,那些東西不是已經被抄家抄走了嗎?”
“哼,被抄走的都是明麵上的,咳……幸虧你爺爺當年有先見之明,提前把東西藏好了。你聽著,廚房裡那隻大水缸,你把它移開,咳咳……下麵的磚你要這樣這樣揭開。”李秉文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手勢。
“東西都在裡麵,咳咳……那裡原本是要做地窖的,剛挖好就解放了,那些下人都不知道這個地方,你爺爺就把東西藏進去了。”
“爸爸,裡麵是不是藏著我們家的錢呀?太好了,我們有錢了,可以去大醫院,您的病就有救了。”
“傻孩子,誰說我們家沒有錢,家裡的錢都存進銀行了,咳咳……你等著。”
李秉文說完,彎腰從床腳的牆上卸下一塊不起眼的磚,從裡麵拿出一個木盒子遞給李蓁蓁,做完這些,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
李蓁蓁下意識地打量這個木盒子,做工非常精致,雕刻著繁複精細的花紋,入手很沉,木料色澤金黃,刷著清漆,金燦燦的紋路明晃晃的,竟是金絲楠木做的!
被這名貴的木料一襯托,中間鎏金的鎖扣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李蓁蓁在父親鼓勵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裡麵有一本存折、一枚小小的印章、幾張地契房契、一個織錦繡花荷包、一把老式鑰匙。
“蓁蓁,你看,這是我們家的存折,咳……裡麵有3萬塊錢,以後就是你的了。”
李蓁蓁大吃一驚,這個家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錢,連飯都吃不起,看著很窮啊。
仿佛知道李蓁蓁心裡的想法,李秉文自豪地說:
“咱們家以前是有一些產業的,剛開始讓公私合營,每年都能拿分紅。咳咳……看到旁邊那個印章了嗎?那是我的私章,隻要蓋章就能取錢。”
李蓁蓁拿起這本存折,跟後世的存折有很大區彆,大概巴掌大小,可以翻頁,封皮是黃色的,正麵印著長城、麥穗、五星紅旗組成的圖標,寫著“活期儲蓄存折”的字樣,落款“華國人民銀行京城分行城西儲蓄所”,背麵印著偉人語錄,很有時代特色。
翻開一看,裡麵都是手寫的,戶名就是李秉文,賬號居然隻有三位數,上麵蓋著銀行的公章。後麵就是一頁頁的表格了,也是手寫的,列出每次存取款的時間、金額和餘額,每一項後麵都蓋著經辦人和戶主的私章。看到最後一列,赫然寫著餘額“31600”!
李蓁蓁原本以為家裡是沒錢的,想著把空間的糧食偷偷賣掉一些,好給李秉文看病。
現在看來李秉文豈止不窮,簡直就是大款,就算再過20年,“萬元戶”都是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名詞,更彆說六十年代了。
不過,李蓁蓁知道,如果這些錢繼續放在銀行裡,等到不久後那場紅色風暴來襲,這些存款就直接充公了,一分錢也拿不回來,必須找個時間儘快把錢取出來。
“爸爸,我們家這麼有錢,為什麼還要挨餓呢?”
“咳咳……你忘了,糧食都是配給的,這幾年鬨饑荒,全國人民支援京城,就這樣你大哥大姐也沒活下來,錢有什麼用,買不來糧食,唉……”
李蓁蓁覺得奇怪,她學曆史,知道有黑市的存在,糧食雖說是配給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一樣的配額,有的人多點,有的人少點,肯定會有頭腦靈活的人偷偷交易的。
“爸爸,為什麼不到黑市裡買糧食啊?”
“為什麼?因為我是資本家!咳咳咳!我一出門就有人監視,咳……想找機會換點糧食都不行,時不時還有人到家裡搜查,懷疑我還藏有資本家的東西呢!咳……”
李蓁蓁暗道不妙,這樣被人監視,那以後自己要使用空間豈不是很容易被人發現。
“爸爸,那我呢?我出門有人監視嗎?”
“沒有,他們不會在意一個小女孩,蓁蓁,你不會是想……”
“嗯,爸爸,要是有機會,我想到黑市換些吃的東西,你生病了,要吃些好的。”
“不行!蓁蓁,你不要去!很危險!萬一被抓住了,咳咳……”
“爸爸,您彆擔心,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再說了,彆人看我年紀小,容易忽略我。”
“你是李家的女兒,要是在以前……唉,都怪爸爸沒本事,還拖累你,連一件新衣服都沒能給你做。”
見父親情緒低落,李蓁蓁連忙轉移話題:
“爸爸,這幾張是我們家的房契嗎?”
“沒錯,上麵兩張是這院子的房契地契,下麵兩張是鼓樓旁邊商鋪的,咳咳……不過那裡現在已經被人占了。荷包裡有五百多塊錢,你拿出來看看。”
“哇,好多錢,咦,還有3元麵額的。”
這種3元麵額的人民幣在後世十分罕見,它是華國唯一一張麵額為三元的人民幣紙幣。發行時間是五十年代中期,流通時間不到十年,存世量極少。由於它是委托當時的蘇聯代為印刷,因此被收藏者稱為“蘇三幣”。
“蘇三幣”在後世能賣到5萬塊一張,現在自己手裡就有好幾張,李蓁蓁捏起一張“蘇三幣”,它是橄欖綠色的,印刷很精美。
再看剩下的人民幣,各種麵額都有,最小是1分錢,最大的也不過10元,這可是第二套人民幣,一個大全套在後世輕鬆賣到30萬。
李蓁蓁拿著錢,心裡美滋滋。
李秉文打斷李蓁蓁的遐想,壓低聲音說:
“蓁蓁,那把鑰匙你一定要收好,地窖下麵有門鎖,鎖頭是特製的,隻有這把鑰匙才能打開。”
李蓁蓁猛然清醒,地窖裡的東西不用看也知道是很貴重的,不然李秉文也不會這樣再三叮囑,估計就是李家的家底了。這是李秉文對女兒的深深父愛,自己不是原身,不能大喇喇就接受了。
“爸爸,這些東西我不能拿,您留著,以後會值錢的。”
“蓁蓁,爸爸隻有你一個女兒,什麼都是要留給你的,咳……你拿著,不要告訴彆人,這就是你的嫁妝了。要是爸爸不在了,以後……”
李蓁蓁心中痛極,幾乎就要把自己的來曆全盤托出,但是李秉文如果知道他最心愛的女兒已經不在人世,又該怎樣傷心難過!
麵對李秉文毫無保留的付出,李蓁蓁那顆渴望親情的心靈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強烈的孺慕之情。
罷了罷了,既然命運讓她代替原身成為李秉文的女兒,就好好珍惜這份情緣,從心裡把李秉文當做最親的父親,一定要想辦法把李秉文治好,以後好好孝敬他。
一道蜜梨羹不夠吃,李蓁蓁又做了山藥百合粥。
從空間超市裡拿出鐵棍山藥,去皮切段,和百合同蒸,同時另起一鍋煮白米粥。
等山藥與百合蒸熟了,取出碾成糊糊,混進米粥裡,熬至完全融合,直到粥品濃稠,每一顆米粒都吸收了山藥與百合的精華,令人食指大動。
山藥百合粥和蜜梨羹,甘甜清潤,可以止咳安神,適合久咳肺燥的李秉文,也適合喜歡美容養顏的李蓁蓁。
正午時分,陽光明晃晃地撒下來,溫暖舒適,曬得人懶洋洋的,隻想好好躺下來,享受這難得的秋日暖陽。
剛吃完飯,李蓁蓁搬了張椅子,坐在院子裡邊敷麵膜邊曬太陽。
住在四合院裡麵還真是挺舒服的,不說彆的,就說有了個院子,沒事看看天空,也讓人心情舒暢。前世李蓁蓁住在鋼筋混凝土的樓房裡,可體會不了這種有院子的樂趣。
正當李蓁蓁昏昏欲睡之際,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一個粗聲粗氣的男聲喊道:“開門!”“快開門!”
李蓁蓁唬了一跳,連忙把臉上的麵膜扯下來扔進空間,快速地打量一下自己,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才走到門前。
“誰呀?”
“是大侄女嗎?快給我開門!我是你叔叔!”
叔叔?李蓁蓁來了這麼些天,可從來沒聽說過自己還有個叔叔,原身的記憶裡也沒有。
難道真的有這麼個叔叔?
不敢耽擱,李蓁蓁打開了一條門縫,剛準備看看是誰。
誰知道門外的人看見門打開了,猛地大力推門,差點沒把李蓁蓁推倒在地。
這人是誰呀!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還想打家劫舍不成?
就看到從門外擠進來一男一女,都穿著藍灰色打補丁的棉襖,兩手空空。
男的長著一對小眼睛,一個大鷹鉤鼻子,看上去麵相就有些陰狠。女的臉色黃黃的,顴骨老高,一雙眼皮耷拉著垂下來,有點三角眼,顯得很刻薄。
這會兒,兩個人正站在院子裡,眼神滴溜溜地亂轉,嘴裡還誇張地讚歎。
“哎喲,我的老天爺,你看你看,這秉文家的房子真氣派啊!”
“就是,這住得多寬敞,哪像咱們家,一家人都擠在一間小屋子裡,想轉個身都沒地方。”
“這很快就是咱們的了,等我們搬進來,就讓小聰住到……”
李蓁蓁錯愕地看著這兩個人,旁若無人地,都說到要如何分配房子了!
這些人當她是死的嗎,什麼時候這房子已經變成彆人的了,自己怎麼不知道,地契和房契都在空間裡好好放著呢!
“你們是誰?在這裡白日做夢呢,想做夢回自家做去,快出去,不出去我可喊人了!”
“嘿,大侄女,你就這麼跟長輩說話的,也難怪,你從小沒娘教的……”
“你亂吠什麼,你到底是誰?”
“你不記得我啦,我是你丙子叔,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她是你春花嬸兒,最疼你了,你五歲的時候還給你買過糖吃呢,豬油糖!”
什麼餅子叔餅乾叔的,壓根就沒有聽過!
慢著,好像在記憶深處,還真有這個人!
這不就是她爸爸的遠房族弟麼,名字叫李丙子,從祖上算,根本就不是一支的,跟五服壓根扯不上邊兒,屬於遠得不能再遠的族兄弟。
說到這李丙子的名字,聽上去前麵似乎應該有李甲子、李乙子之類的哥哥,其實他就是一根獨苗,為了顯得不那麼孤單,才取名叫做丙子,這取名的本事也是讓人醉醉的。
他為人最是好吃懶做,娶了個老婆叫趙春花,也是出了名的偷奸耍滑。
早些年李秉文還沒落魄,那會正是公私合營的時候,家裡有錢,李丙子就借著同族的身份湊上來。
李秉文自己親族凋零,又看在他是同族的份上,也願意經常接濟他。後來李秉文落魄了,這李丙子自然就不屑一顧了,兩家已經好多年沒有來往了。
李蓁蓁看著他們就不是好人,也懶得稱呼。
“你們來我家乾什麼?”
“哦,我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