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人了, 但他不是有意的……儘管東方易親他抱他的時候,他是真的非常想讓對方去死。
可是誰又沒有因為一時氣憤, 生出過這樣的念頭呢?誰知道這樣的念頭……竟然會成真。
鋪天蓋地的紅色, 鋪天蓋地的血腥氣。
原來一個人的身體裡麵, 流動著這樣多的血液。
李正雅蜷縮在大紅色的被褥間, 盯著自己的無名指愣愣出神, 纖細潔白的軀體上沾滿了點點豔紅, 如同一隻放在神之祭壇上的無辜羊羔。
然而他不無辜, 他剛剛親手殺死了一個人。
這個人還是大公爵家的嫡子, 皇帝親自為他挑選的, 新婚的駙馬。
接下來,他該怎麼辦呢?他不知道。
但無論如何,他不想待在這裡, 先離開這裡再說。
李正雅為自己重新披上大紅色禮服, 然後用顫抖的手指,一顆顆扣上扣子。
還好有一雙繡花軟鞋放在床下, 沒有被弄臟。
李正雅拿出軟鞋趿了,小心翼翼繞著滿地的殘屍碎塊走,惟恐踩上。
然而腳下鋪著的地毯,此刻已經浸透了血液,每走一步都會發出細微的“咕啾”聲,迸出細小的血沫,還是將白色的鞋底沾染上血漬。
李正雅腳底發軟的走到門口,推開房門。
房門之外亮著光線朦朧的壁燈, 不見半個人影。還好在這個時代注重個人**,鬨新房、聽牆角等習俗都已經銷聲匿跡。
至於保鏢等服務人員,基本都在新房外圍活動,不會進入主人的內部私有空間。
也就在樓下有兩三個機器保姆,在隨時等候傳喚,以便服務主人。
李正雅深深吸了口氣,清新的空氣充斥肺部,整個人終於舒爽清明了一些。
他扶著牆壁,一邊小聲啜泣一邊沿著回廊慢慢行走。
在曲折回廊的儘頭,他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雖然由於燈光朦朧、眼中淚水彌漫,他看不清楚站在那裡的是誰,但機器保姆都是Beta的型號,而那個身影……明顯是個Alpha!
東方易的死,現在不能被人發現!
否則的話,李正雅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對皇室和大公爵家解釋、該怎麼洗脫自己的罪名。
他已經在宮裡被關了四年,絕對不想接下來在監牢裡度過餘生!
李正雅心裡一急,不自覺地就朝那高大的身影伸出左手,鮮紅的上百條帶刺藤蔓從無名指尖迸射而出,如同擇人而噬的赤蛇,挾著破空聲,嘶嘶撲向那高大的身影,意圖將其撕成碎片。
那高大的人影卻不閃不避,雙手自虛空中一按,竟憑空抽出同樣鮮紅的兩柄劍,斬向襲來的藤蔓。
不過兩三個回合,帶刺的藤蔓就寸寸碎斷,化作光點四下消散。
那人也收了雙手劍,一步步走向李正雅,從陰影中露出張俊朗的臉,竟然是李正軒!
李正雅今天出嫁,李正軒想著他的精神狀態,總覺得不放心。
又怕他洞房花燭夜鬨出什麼幺蛾子來,東方易顧忌他帝國王子的尊貴身份、製不住他,被外人瞧見傳揚出去又難聽,所以才守在回廊儘頭,想著關鍵時刻能搭把手。
“李正雅,那是什麼?”李正軒在李正雅對麵站定了,盯著身穿新婚禮服、頭臉和衣裳鞋子都沾了新鮮血漬的弟弟,目光沉沉。
“我、我不知道。”李正雅抱住自己的肩膀,在李正軒的目光中瑟瑟發抖,如同枝頭上一片即將凋零的樹葉。
“東方易還活著嗎?”李正軒接著問。
“他、他死了……嗚嗚嗚……他死了啊……”李正雅流下淚水,一邊發抖一邊低聲哽咽,“六哥,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殺人的!”
李正軒一時陷入沉默,然後朝李正雅捋起右邊的袖子,露出手臂:“是這個嗎?”
李正雅擦了擦眼睛,隻見李正軒麥色結實的右手臂上,一枚鮮紅色的羽毛印記清晰無比。
李正雅緩緩伸出左手,無名指上的紅羽毛印記和眼前這枚一模一樣,像這樣湊近了,印記彼此之間甚至能感覺到在隱隱共鳴。
“這、這是什麼?”李正雅如同做夢一樣,緩緩開口。
“我也不知道,是在三個月前出現的。”李正軒深深吸了口氣,“不過,我比你運氣好,當時身邊沒有人,隻不過劈碎了一屋子的家具。”
緊接著又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我去測試過,精神力等級大幅度增高。我一直以為是實體化的精神力,但你身為一個Omega,同樣覺醒了這樣的能力,那就應該不是。”
“你我既然同為兄弟,或者是皇室血脈中的隱藏能力,也說不定。”
李正雅點點頭,接受了對方的解釋,隨即又著急的開口:“六哥,現在東方易死了,我該怎麼辦?”
李正軒嗤笑一聲:“大公爵的嫡子死了,陛下怎麼著都要給對方一個交待,而對方也不至於逼迫陛下以命償命……放心,估計不會要你的命,甚至不會進行公開審判,也就是陛下親自審問你一番,最後終身囚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