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睜眼,就看到了小偷,眼睛微微一眯,抓住欄杆,直接翻身下床,抓住小偷的手,唬了一聲,“嚇!你乾嘛呢!”
這些事幾乎在十幾秒內發生的,小偷根本沒反應過來,被當場抓包,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想趕緊把鐵鉤子藏起來,可拿著鐵鉤子的那隻手被宋毅死死鉗住,一時間縮不回來。
年輕姑娘也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先是看到小偷放大的一張賊眉鼠眼的臉,被嚇了一跳,差點原地蹦了起來。
再低頭一看,自己懷裡的包的背帶被掛在鐵鉤子上,大半個包都露在了外頭。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年輕姑娘咬牙切齒道,“好啊你,居然敢偷我的東西,信不信我扭送你去警局。”
鬨了這出,火車上的乘客都醒了,他們從座位上起身,來到這節車廂一看,謔,人贓並獲,還有什麼好說的。
紛紛起哄道,“對,抓他去警局。”“做小偷,真不要臉。”
小偷一聽乘客們,尤其是年輕姑娘說要送他去警局,頓時嚇得白了一張臉,他將怨恨的目光放在沈姣姣以及她懷裡抱著的崽崽身上。
要不是這□□崽子突然哭鬨,把那女人驚醒了,那女人喊來這個男人把他捉住了,他早就得手跑了。
到時候錢票塞自己口袋,年輕姑娘的包往窗外一扔,毀屍滅跡,這錢票又沒有寫名字,任她找了天王老子來也捉不著他。
這小偷也是火車上的慣犯了,他常常買一張長途火車票,上了車就開始尋找獵物,那種一家子的他不敢動手,專門盯上年輕姑娘這種獨身一人,而且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姑娘家。
而且選在天剛剛亮,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候動手,成功率幾乎是百分百。
往往一趟火車下來,能收獲好幾十塊錢,比種地上工來錢快多了。
被這種快錢迷了眼,小偷一發不可收拾,沒想到這次在陰溝裡翻了船。
見他用怨恨的目光盯著姣姣和崽崽,宋毅神色一冷,鉗住小偷的手微微一用力。
小偷頓時發出一連串的喊疼聲,“哎,哎,疼疼疼!”
說著,他的手腕被捏出了一圈紅印,手也吃不住力,拿不住鐵鉤子,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大夥這才看出了犯罪工具的全貌。
等手臂長的鐵鉤子,鉤子隻有手指粗細,鉤尾尖尖的,磨得鋥亮,一看就是精心打磨過,而且用了不少時日的。
這麼一看,大家都用更加鄙夷的目光掃向小偷。
宋毅更是沉了臉,“有手有腳的做什麼不好,做這些小偷小摸的勾當,你不嫌丟人你父母還嫌呢。”
宋翠花也醒了,她啐了一口,潑辣地罵道,“我要生了這種兒子,我能給他重新塞回去。”
有了他兩帶頭,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地唾棄小偷,直說得他麵色紅得滴血。
乘務員和乘警姍姍來遲,準備將小偷放到車長室關押起來,到了站就扭送去警局。
乘警跟周圍的乘客打聽了一番,是宋毅捉到的小偷,他肅然起敬,朝著宋毅敬了個禮,“同誌,你是好樣的。”
宋毅爽朗一笑,學著他回了個禮,“為人民服務,應當的。”
乘務員和乘警帶著小偷走了,大夥又回到了座位上。
年輕姑娘將包重新收好,臉上劃過一絲感激,衝著宋毅道,“剛才真是謝謝你了。”
宋毅擺擺手,“謝我愛人,是她先發現的。”
年輕姑娘又將感激的目光投向沈姣姣,沈姣姣也不敢攬功,指了指崽崽,“是我兒子的哭聲給我驚醒,我才發現的。”
崽崽突然哭了倒不是因為他被小偷嚇醒的,而是因為他拉了。
宋翠花剛帶他到廁所換洗過,現在又是一身清爽,正睜著黑曜石一般,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
年輕姑娘感激的目光在沈姣姣一家三口身上轉了一圈,哽咽道,“總之就是謝謝你們了。”
她這包裡裝著的除了她自己的錢以外,還有公家的錢,足足兩千塊錢,要是真被偷走了,那她丟錢不說,工作也要打水漂,說不準還得自己掏腰包還上這兩千塊錢。
宋毅和沈姣姣對她的恩情,可以說是再世恩人也不為過了。
宋毅和沈姣姣對視一眼,嘴角勾起相似的笑容,脆聲道,“為人民服務!”
他們不居功,也不肯收年輕姑娘給的感謝金,年輕姑娘隻好路上多幫他們照顧照顧崽崽,比方說上廁所時搭把手之類的。
兩天一夜的路程一眨眼就過去了,到了站,宋翠花還有些不舍眼前大方爽朗的年輕姑娘,畢竟聊了一路。
年輕姑娘也很不舍,她朝三人以及崽崽揮了揮手,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回頭走到沈姣姣麵前,“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你上的是哪所大學?”
沈姣姣一怔,露出笑容,“是東大。”
年輕姑娘點頭,“我記下了。”
沈姣姣:“有空來找我們玩。”
三人朝著年輕姑娘揮揮手,目送她遠去。
路上做了好事,大家心情舒暢,擠在火車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也沒有不開心的神色。
人群中,一個穿著深藍色工裝,大約四十歲的男人掃過沈姣姣的麵龐,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微微眯起眼睛,剛才那個女孩,怎麼這麼像他的外甥女,沈姣姣。
想起沈姣姣是因為他跟妻子暗箱操作,買通了街道辦的人,讓她頂替和她同歲的自己女兒下鄉的,鄒國棟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他想看得再清楚一點,可火車站人山人海,就這一會時間,他就被人群推得往前走了幾步,而剛才長得像沈姣姣的女孩已經不見蹤影。
應該是他看錯了,外甥女現在應該在某個山疙瘩乾農活,怎麼可能會在滬市。
鄒國棟腦海裡閃過一絲靈光,但他沒抓住,還想再細琢磨,已經忘掉了,隻得搖了搖頭,一定是他想多了。
隻是不知為何,他心如擂鼓,狂跳不已。
***
宋毅出了車站,就找人買了一張地圖,三人抱著崽崽,坐車到了東大附近,打算先租一間屋子落腳。
沈姣姣隻是暫住在滬市幾周,對滬市不算了解,還得靠宋毅出馬。
他根據地圖找到了附近的國營飯店,三人落了座,宋毅點了幾個菜,就開始朝服務員套話,“你們這一片哪裡租房比較好。”
服務員也是老滬市人了,這個點沒什麼客人,他坐下來,隨便跟宋毅嘮了兩句,“租房啊,山華街道那一片,經常有空屋出租,去那看準沒錯。”
宋毅和沈姣姣還有宋翠花對視一眼,三人迅速扒完飯,就去了國營飯店服務員說的山華街道。
剛走到街道口,就碰見一個麵上有白須的老人,他背著手,上下打量他們,“是來租房的吧?”
宋毅奇道,“怎麼看出來的?”
老人捋了捋白須,嗬嗬一笑,“你們這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外地人,還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來租房的。”
宋毅笑道,“還真給您猜中了。”
宋毅直爽,老人也笑了,“那你們跟我來吧,我的租客剛好退房了,咱們也算有緣,要不上我家看看。”
這個可以有。
三人跟著老人走了一段路,就看見石頭門框的黑漆大門。
老人介紹道,“這是我們滬市的特色,石庫門。”
說完,老人領著他們穿過石庫門,豁然開闊,門內是一個獨立的小院,有三間廂房,院子一角打了一個水井。
三麵都是廂房,抬頭看天,自成一個天井。
宋毅很滿意,這裡離東大不遠,而且是獨立小院,他跟老人一番討價還價以後,以六塊錢每月的價格,租下了房子。
老人一走,他們就開始打掃起來。
屋子裡家具都是在的,前一任房客剛走不久,打掃的也乾淨,三人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收拾好了。
第一次住大城市的房子,宋翠花多少有些新奇,她抱著崽崽在院子裡轉悠,嘖嘖道,“這地方還是有點小了,租金也貴。”
以前在紅旗公社的時候,誰家的院子不是一大片,家裡兒子多又不分家的人家就更是了,一個大院,十幾間屋子,可想而知有多寬敞。
崽崽也很新奇,不過他不認生,來到陌生的地方也不會鬨著哭,剛才還想去揪房東老人的白胡子,好懸給沈姣姣攔住了。
沈姣姣指著水井旁邊用青磚圍起來的紅土地,“這地方可以種菜。”
宋翠花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類似的紅土地有四塊,上麵都種了紅色的不知名小花,嚷嚷道,“種花能管飽啊,待會我就拔了,種菜去。”
說著點了點崽崽的小鼻子,“種鮮嫩的小青菜給咱家崽崽吃。”
宋毅拿著攢好的票證出去了一趟,從供銷社買了棉被臉盆毛巾牙刷等日常用品回來。
三人奔波一天也累了,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就上床睡覺了。
宋毅跟沈姣姣睡得更早一些,因為明天就要去東大報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有事,提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