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1 / 2)

薛策的話一說完,四下嘩然,人人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紛紛追問道:“也就是說,那隻瘴鬼已經盯上了我們藏身的這座寺廟,今天晚上還會來?!”

那位矮胖的林公子也憂心忡忡地擠了進來,問薛策:“那麼,依公子所見,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才好?”

旁邊一人說:“還用說,它今晚都要來了,我們也隻能在天黑之前離開這裡,有多遠走多遠了吧。”

另一人聽了,馬上就用“你在開玩笑嗎”的語氣反問道:“離開這裡?”

眾人心有靈犀地看向了屋外那場經久不停的風雪,都沉默了下來。

走入狂風暴雪中,本來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就算乘著馬車也是如此。不然,在第一天的晚上,林公子一行人也不用特意來這裡避雪了。萬一車輪打滑,墜入了山澗,或者在山野裡迷了路,那可是很糟糕的事。

而且,瘴鬼在沒有被激出狂性的時候,一夜最多食一兩個人。昨晚,從陳小五死前不斷捂肚子、死後腹部被破開的情形來看,恐怕那隻瘴鬼在進廟之前就在蠶食他的血肉了。從陳小五的身體裡鑽出來以後,它就盯上了戚斐。但因為薛策橫插了一腳,瘴鬼沒有得手,才轉變了目標,盯上了陳小五的主子。

這座廟裡,好說歹說也有近二十個人。一部分不想離開的人就是抱著這樣的僥幸心理——就算瘴鬼今晚來了,倒黴的也未必是自己。

“要走也不是不行,但最起碼,你得在天黑前找到避雪的地方吧。這種雪天露宿荒野太危險了。”

“沒錯,再說了,山裡也未必比寺廟安全。那個家仆不就是在山裡遇到了瘴鬼,才會把東西招惹回來的麼?萬一山裡有第二隻、第三隻瘴鬼的話……”

聽著他們的議論,那個身上被塗了血的少爺的臉色越來越死灰,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兩下,忽然衝旁邊的僧人發起了脾氣:“誰管那是什麼東西,你不是和尚嗎?難道你不懂得驅鬼?!”

瘦弱的僧人被他拎住了衣領,勉力回答:“施主,貧僧所習並非天玄道法,斬妖除魔之事,實在是無能為力。”

“你說什麼?!”

幾個家仆見勢不妙,好說歹說地上前去,拉開了他們的少爺。其餘的人則都默默地站遠了一圈——既然那些血跡是瘴鬼留下的印記,誰知道沾上後會不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放手,放手!反了你們!”少爺暴躁地甩開了家仆的攙扶,喘著氣。

戚斐見到他側頰上的青斑仿佛比剛才更明顯了,警惕地拉著薛小策,往薛策的身後退了幾步。

因為瘴鬼一事,一整個白天,寺廟中的幾波人都在為今晚的去向爭執不休。中午時才有了初步的結果。那個少爺和他的爹娘決定帶著家仆,趁著天沒黑離開這裡、畢竟如果瘴鬼真的在今天晚上回來了,第一個殺的人肯定是他。現在也不知道那瘴鬼會不會追上來,走的話還有一線生機,不走的話就隻剩死路一條了。

林公子一行人也決定離開,臨走前還善始善終地過來問戚斐和薛策,要不要捎上他們三個。

薛策似乎有自己的底牌,回絕了他們,決定今晚留在這裡。

戚斐跟著點頭:“對,我和他一起留下。”

林公子歎了一聲,道:“既然如此,請萬事小心。”

等林公子一行人走了以後,薛策若有所思地支著腮,冷不丁地問:“你不問原因,就跟我一起留下?”

“我覺得不用問啊。”戚斐語氣軟和,仿佛十分仰慕和真誠:“你這麼厲害,既然選擇留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昨天你不也用自己的辦法保護了我嗎?我相信你。”

她現在其實和那個被染了血的少爺差不多,也是一個容易吸引瘴鬼的誘餌。按照各種恐怖片的套路,明知自己成了危險人物,還脫離大部隊亂跑的角色,最終都是活不下來的。隻有跟著金大腿,才有活命的機會。

聽到這句話,薛策仿佛有些意外,兩道濃眉微微揚起,側頭看過來。

戚斐舉起了手裡的衣服,嘿嘿笑道:“再說了,這不是還沒給你縫好衣服嘛,怎麼能一走了之。”

想不到她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薛策的嘴角小幅度地扯了扯,幾不可聞地嗤了一聲。

沒什麼大表情,但戚斐有種感覺,這位爺的心情,似乎還不錯。估計是她的馬屁拍到點子上了。

除了他們以外的幾個村夫商量以後,最終也決定留下來。除了一開始說過的那點僥幸心理外,他們也有彆的考量——如果那隻瘴鬼盯上的是那個身上有血跡的少爺,對方這一走,就相當於把危險也引走了。那隻瘴鬼也許會追著對方離開,不一定會造訪這座寺廟。

再說了,薛策剛才親口點出了那是瘴鬼。幾個村夫也有點兒眼力見,既然薛策不動身離開,那就說明了他應該有什麼保命的法寶。

午後,那一家三口以及林公子兩行人都離開了,寺廟裡空了很多。

陳小五那條血淋淋的屍體還躺在了大殿的地上——也不是大家不讓他入土為安,但沾上血味就會倒黴,所以根本沒人敢去碰這具屍體。

就在眾人開始為今晚的事發愁時,薛策站了起來,走向了那個僧人,拱了拱手,沉聲道:“小師父,北昭的大多數寺廟都會設有小側殿,敢問這座寺廟的側殿在何處?”

僧人愣了愣,似乎有些遲疑:“確實是有的。施主請跟我來。”

“我們也去看看。”戚斐牽上了薛小策的小手,二話不說就跟了上去。另外的幾個村夫見狀,雖不明所以,但也跟了上去。

北昭的寺廟偏殿,多是供奉一些不那麼主流的神明的,也設有功德箱、蒲團等物。這座寺廟的偏殿設得不遠,就在馬廄附近。

等戚斐看到這座偏殿時,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個和尚會遲疑了——因為這座偏殿實在是太破爛了。名字裡是帶了個“殿”字,實際就是一座小草堂。瓦片上積滿了白色的雪。地麵落滿落葉和灰燼,也沒有點燈。還沒踏入屋內,就聞到了一股濕潤的黴味。

兩扇前門虛掩著,門軸鬆動,窗紙破爛,一個壯漢用點力,就能把兩扇門都推倒。戚斐甚至懷疑,這兩扇門連自己一腳的力氣也經受不住。

麵對眾人詫異的目光,年輕的僧人郝顏道:“實在慚愧,本寺如今隻剩下貧僧一人打理,香火不足,偏殿……年久失修已久。”

薛策沒有附和,隻是抬手摸了摸門框上的灰,又敲了敲:“不,這裡很好。正殿已經被破,沾染了血氣,今天晚上不能再留在那裡了。”

戚斐福至心靈,問道:“我們今天晚上,就躲在這裡嗎?”

一個村夫似乎也覺得這地方不太靠譜:“躲在這裡?有用嗎?”

薛策拍乾淨了手上的灰,聲音很平靜:“姑且一試,或許有用。”

幾個村夫立刻嚷了起來:“開什麼玩笑,這裡還沒有正殿那邊牢靠吧!”

“可是這兩扇門,我一腳下去就破了好嗎,你還想用它們抵抗邪祟?”

“什麼試一試,萬一大家都死了,你負得起責任嗎?躲在偏殿,起碼不會全軍覆沒……”

“我不負責。”麵對質疑,薛策沒有動怒,眸光暗沉,聲音依舊平靜:“我也不勸你們聽我的。你們可以回大殿去睡,也可以趁現在天還沒黑,離開這裡。一切都由你們自己選擇,生死亦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