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1 / 2)

夜深了, 涿丹的上空,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

戚斐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太守讓驛館的人將他們的住宿安排妥當,但也許是事務繁忙,忘了將“戚斐是個女人”這件事偷偷知會一聲這裡的總管。侍女見到她和薛策的關係好像不錯,就自作主張地做了同房的安排了。

戚斐:“……”不錯個鬼啊!(╯‵□′)╯︵┻━┻

驛館裡的房間普遍麵積不大, 裝潢和擺設倒是十分雅致。紅木窗,八角燈,水墨屏風。桌子上的白玉瓶裡還插了幾枝淡紫近白的臘梅。屋子裡燒著地暖, 氣溫如春, 與外麵的嚴寒大雪形成了鮮明對比。而且,正如那位侍女所說, 靠牆的床鋪足夠寬敞,足夠睡兩個人了。底下還有踏腳的一塊軟墊, 要是不亂動、不亂翻身的話, 其實可以當做單人床來用。

但就隻剩下一個問題——整張床上,隻有一張被子。

戚斐:“……”

她是不敢和薛策搶被子的,和他躺一個被窩就更不可能。好在,這裡的暖氣好像還算足, 應該可以頂過這一晚。

房間裡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人。戚斐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才飲一口, 就聽見走廊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吱呀”一聲, 門開了。薛策自然下垂的手中, 還握著一把剛收起來, 落滿了雪的油紙傘。

“你終於回來了!”戚斐剛說完,就想自打嘴巴,怎麼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那麼激動,仿佛一個在期待丈夫回家的深閨小媳婦……

她輕咳一聲,問:“小策怎麼樣了?”

薛策隨手將門關上掩上:“已經睡了,就不叫醒他了。”

今天傍晚,薛小策被戚斐打發到了王文的房間裡。戚斐覺得,他們兩個,一個是八歲的小孩,一個則剛十一歲,勉強算是處於孩子到少年過渡階段,湊在一起,應該會有共同話題。

後來,她才聽說兩人在房間裡,最開始是不太融洽的。奈何,一個斷了腿,就算想趕人出去,也有心無力。另一個又死心眼,唯獨記住了她叮囑的那句“一定要好好陪他解悶”。最後磕磕碰碰地過了半天,居然相處得還算不錯。

王文讀過很多書,薛小策結結巴巴又不識字,王文不想聽他嘮嘮叨叨,就換了過來,自己讀書給薛小策聽。鬨到最後,薛小策就在床邊的腳踏上舒舒服服地睡著了,身上還蓋著一張暖和的被子。

算起來,孩子已經很久沒有在這麼軟和安靜的地上睡過覺了。在信陽的男娼館裡的時候,每日挨打挨罵睡柴房。逃出信陽後,睡的不是搖搖晃晃的馬車,就是硬邦邦的寺廟地板。

雖然沒人引路,但薛策還記得今天的房間的位置,去看了孩子一眼。原本想將他抱走的,但看見孩子無憂無慮的睡臉後,薛策沉默了一下,靜靜地退了出來,沒有將他吵醒。

“也好,就讓小策好好休息吧。”戚斐目睹著薛策將那柄油紙傘折好,放到了門後,有些局促地開口:“我們今晚……”

薛策一頓,回過頭來,一雙幽深的眼看著她,仿佛在等她說話。

戚斐乾巴巴地說:“今晚應該來不及換房了,你長得高大,你睡床。我就在下麵那裡湊合一下好了。”

薛策看了她指的地方一眼,不置可否:“隨你。”

“還有……”戚斐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說:“我想泡個澡。”

房間裡就有一個木桶。奈何,雖有屏風隔著,屏風卻是半透明的材質,若隱若現,沒有多少阻隔作用。

這段時間來,儘管戚斐身上的衣服總是換新,也會洗臉洗手洗腳,但也是好久沒有洗過一次暢快淋漓的熱水澡了,得虧身上一直沒散發出什麼異味。此刻見到浴桶,自然蠢蠢欲動。

薛策僵了僵,彆開頭,低聲道:“知道了。”

他暫時出門去回避了一下。戚斐鬆了口氣。內城的驛館不愧是供給達官貴人住的地方,牆內有連通熱水的管道,戚斐把木桶推到了管道下,灌滿了熱水。確定門窗都關好以後,拉開了衣帶。

雖說燒著地暖,但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刹,還是立即就起了一小片雞皮疙瘩。

衣服滑落到了地上。戚斐看了一眼銅鏡裡的自己。她今天終於體驗到了那些女扮男裝的人的不易了,必須用白布將前胸的玲瓏起伏都裹緊、壓平。這樣不僅有些難以呼吸,在解開這幾層布以後,胸前兩團軟肉也被勒出了深深的紅印。她皮膚白,就更明顯了。

水蒸氣升起,室內一片氤氳,彌漫著朦朧的白霧。戚斐迫不及待地爬進了木桶,讓熱水淹沒到下頜處,舒服地將頭靠在了木桶邊緣上,籲了口氣。皮膚被燙得有些刺痛,忍過了這一陣後,就有一種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的放鬆感覺。

這個時代的人們,洗澡都是用皂的。雖然不像現代的香皂那樣可以產出豐富的泡沫,但也清香十足,去油的效果扛扛的。等水霧漸散,水溫不再滾燙時,戚斐才起水,忍著凍擦乾了身,換上了驛館的侍女給她準備的白色單衣——這種貼身衣物,比普通的衣料要輕薄很多,軟軟地貼在皮膚上。

稍微擰乾頭發後,她披上了一件外套,快步走到了門邊,打開了門——她可沒忘記薛策還站在外麵,不敢晾著他太長時間。

黑漆漆的長廊中,一輪缺月之下,薛策抱著手臂,在靜靜地看著院子裡的雪,不知道在想什麼。

聽見聲音,他回頭,目光在她身上一頓,沒什麼表情地問了一句:“好了?”

戚斐往旁邊讓了讓:“嗯,你進來吧。”

薛策大步跨入了屋內。在外麵站了一會兒,他的身上裹挾滿了冬日的寒意,仿佛料峭的冰雪化成了可見的刀鋒,撲在了戚斐還有些潮意的脖頸上,冷得她輕微打了個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