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1 / 2)

說完這些話之後, 戚斐便繼續端著這副高冷的模樣, 在薛策麵前離開了, 反手關上了門。

回到房間之後, 兩個侍女都圍了上來,顯然是因為夜晚太|安靜,她們都聽見了瓷瓶被打在地上的碎裂聲:“小姐, 剛才沒發生什麼事吧?”

“沒事, 你們去給他重新準備一盆熱水, 還要一套乾淨的……”戚斐一頓,改口:“沒什麼了, 你們給他端一盆熱水進去就行了,什麼都不用和他說。”

要偷偷收留一個薛策, 肯定要準備換洗的衣服。時間長了、件數多了,說不定會透過下人的嘴巴傳到洛紅楓耳邊——要是沒有內情,她無緣無故搜集這麼多男孩子的衣服,是想乾什麼?

好在,她想起了原主被接到洛家莊的時候才十一歲, 衣櫃裡就有很多小時候的衣服。洛紅楓的品味還算不錯, 沒有給她買一堆花裡胡哨、粉紅粉綠的衣服, 滿衣櫃都是白、藍之類的中性色。再加上小孩的衣服款式並不凸顯身材, 其實有些不辨男女。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用她閒置的衣服給薛策穿。

兩個侍女很快就完成了她的囑咐, 將熱水和衣服都送到了。

她們回來時, 表情都有些奇怪。戚斐問:“他沒說什麼吧?”

“是沒說什麼, 可他的眼神好凶。”

“是啊, 就一直死死地瞪著我們,害得我都不敢靠他太近。”

戚斐:“……”

“好了,今天你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戚斐揉了揉眉心的位置:“記得,今晚的事,隻有我們四個知道,絕不可以讓父親知道,我不想惹他生氣。”

兩個侍女應了聲“是”,這才一起退下了。

等她們離開之後,戚斐在放藥的地方翻找了一會兒,找到了外傷消炎的藥膏——都說久病成醫,原主懂不懂醫理她是不知道了,但毫無疑問的是,她的房間絕對是一個藥庫。

晶瑩的膏藥塗在了手背上,清涼中有一絲火辣感。

塗完後,戚斐將東西塞回了木櫃裡,推開了朝向雜物房的窗戶,隱約能看到從那裡麵透出來的燈光。隻是聽不到什麼聲音,不知道薛策在裡麵乾啥。

這麼折騰了一輪後,時間已經很晚了,她關上了窗,躺在了床上,卻遲遲沒有睡意。

她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悖論之中。或者說,是陷入了一場沒有選擇的矛盾中。

她現在基本確定了,在後一世,薛策之所以會表現出對洛家莊的熟悉感,就是因為他曾經在這裡住過。

如果她走的就是正確的劇情線,那麼,薛策和原主的第一次見麵,就根本不是成年之後,歸墟之戰的後期。而是在他小時候,還沒有上崇天閣時,就已經結緣了——當然,這個時候的原主的殼兒裡,裝的是她戚斐。

說不定還要一直裝下去。

當初,她寫原主的時候,沒有給這個角色設定過年齡。所以,穿書後得知各個人物的年齡差,發現前世的原主竟是足足比薛策大了七年時,戚斐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

不是歧視年齡,原主嫁的時候是二十八歲,就現代人的標準而言,還是風華正茂的年齡。但當時的薛策才二十一歲,又在歸墟之戰裡立功了,正是風頭最勁的時候。降龍城大把的貴族少女願意嫁給他,選擇是很多的,其中有不少人的家世,都不比原主差。

原主最大的優勢,便是她那張臉。但從薛策的後一世的表現來看,他並不是耽於美色的人。那麼,促成他娶一個比自己大了七歲,身體還不好的姑娘的原因,會不會與她當下做的事有關?

戚斐不覺得一個十歲的小孩會那麼早熟,懂得喜歡是什麼。可如果,她現在披著原主的馬甲對他好的行為,有任何一絲推動了這樁婚姻的作用,戚斐都覺得很是作孽,甚至還有點兒難辭其咎的感覺。

因為沒人比她更清楚,根據日後的劇情線,薛策會從原主這裡獲得什麼。

薛策的感覺估計也挺操蛋的。明明是同一個人,從這個人身上,他小時候得到的是關懷和庇護——說不定,這還是他離開綾茉姬以後,第一個遇到的好人。可這些“好”都是短期的糖果,未來的砒|霜。長大之後,他從這個人身上得到的,就是血淋淋的刀子和背叛了。

仿佛一隻好不容易信任人類、袒露出腹部的小動物,被欺騙他的獵人刺傷了。

這麼看下來,還不如一開始就沒遇到原主比較好——如果這是一部電視劇,那麼,戚斐一定會希望,原主裝出壞人的樣子,告訴薛策“我以後會變成壞蛋害死你,你千萬不要信我”,讓他有多遠跑多遠,免得被虐身又被虐心。

隻不夠,當她來到了前世,目睹了薛策受過的那些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概括的苦難,代入了他的角度後,當初的想法,卻有了些微的改變。

她發現自己無法再輕飄飄地說出“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彆對他好”這樣的話了。

類似的話,其實隻有事不關己、且不缺乏彆人的關心愛護的人們,才能不痛不癢地說出來——這份“好”不夠完美,那就不要了唄,反正還會有其他人對自己好。

而那些真正不幸的人,是不會有挑剔的念頭的。如同在沙漠裡走了很久、快要渴死的人,發現了一壺水。即使知道裡麵裝的是慢性|毒藥,他們也會不顧一切地往嘴裡灌,隻求能在這一刻的絕望或者痛苦中得到救贖。

一味顧慮著長大之後的薛策會怎麼想。卻一直忽略了,處在煎熬的童年少年時期的薛策,如果因為“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彆對他好”這個理由,就被剝奪了他本該享有的快樂和關心,對現在的他來說,其實也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

這個問題從兩個角度來看,都有各自的道理,沒有誰對誰錯。戚斐隻能選擇自己覺得對的做法。

既然,無論她對薛策好、或是不太好,他這一世的結局都是無法改變的,那麼,又何必故作壞人,去剝奪他可能僅有的幾年幸福和快樂呢?

決心要把當下過好的第二天,戚斐便起了個大早,端著吃的,去敲雜物房的門了。

她昨晚其實也沒睡好——一直擔心薛策半夜會亂跑。出乎意料的是,雜物房的門一直是關著的,沒有什麼動靜。

為了不惹人察覺,戚斐沒有命廚房多做一份食物,而是說自己這幾天胃口好,讓廚房做大份一點。實際上,她這具身體的食量不大,平時吃一點兒就飽了,飯菜一直是有剩的。現在正好可以勻出來,分一點給薛策吃。

戚斐單手端著盤子,敲了敲門,耐心道:“你起來了嗎?吃飯了。”

雖然沒有撿過流浪貓回家養,但她也知道,讓一隻流浪動物和你最快親近起來的辦法,就是定時定點地投喂。

更進一步地,如果想讓流浪貓隻親近你一個人,那麼,投喂就不要假他人之手,一定要每次都親力親為。

等了好一會兒,裡麵還是沒有聲音。戚斐有些擔心,就伸手推了一下門。

推不動。

戚斐:“……”

門從裡麵鎖住了。

可以,警惕心還挺強的。

她倒是有房門的鑰匙,不過,人家都把門鎖了,她還硬是要闖進去,好像不太好,就說:“我把飯放門口了,自己出來拿。”

一邊說,一邊蹲下來,將盤子放在了石階上。

唉,把碗放在地上,人先走開,真的有種在投喂不熟悉的流浪貓的感覺。

才一轉身,雜物房裡,突然傳出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像是有什麼重物落地了。

戚斐一驚,回過身去拍門:“你沒事吧?”

裡麵完全沒有聲音。

這下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回房間找到了鑰匙,打開了雜物房的門,就吃驚地發現裡麵好像被強盜光顧過一樣,桌椅倒了,矮塌也離了原本的位置。竹子書櫃搖搖晃晃的。薛策竟然爬到了書櫃的上麵去。

他已經換上了戚斐昨天讓人送來的衣服,收拾乾淨了,看起來順眼了很多。

見到她居然開門進來了,被撞破了這個現場,小孩的身體仿佛被點了穴,僵硬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