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1 / 2)

正所謂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要對症下藥,那就得分析一下對手的實力。

羯人的三十六部中,左賢王與右賢王的分工是很明確的。右賢王平日負責協助羯王處理族中事務, 而調兵遣將、行兵布陣這些事, 則是左賢王來調配的。之所以這樣安排,理由也很簡單, 是因為當年跟著老羯王出征,打出了今天稱霸草原的版圖的人是左賢王一脈。

如今左賢王年事漸高, 披甲掛帥上戰場有點兒力不從心了。他的兩個兒子, 長子須勒, 次子甸吉,在這場被提前了差不多十幾年的歸墟之戰中, 注定會成為主力。

就是不知道他們這一次會見到哪一個了。

書房之中,眾人圍坐成了一團。

“甸吉此人,好大喜功,有勇無謀, 膽大心粗。相比之下,他的兄長須勒的城府比較深,行事要謹慎很多, 遇事不會盲衝,比較難對付。”襄元城的太守徐瑞說。

此人當年也是披掛上陣、鎮守邊塞的將士,因受傷的緣故, 有一條腿瘸了, 所以就退下來, 變成文官了。他最是熟悉這一帶了,指著地圖上的沙丘,介紹道:“根據死士回報的消息,羯人這次會押送被俘獲的二十幾個村民,還有士兵、孟子源,一共九十餘人,前往約定的地點——湟水下遊的這片胡楊林,和我們見麵。另外,除了要求五皇子殿下要到場外,他們還要求我們奉上生鐵和藥物若乾,估計是想拿回去煉製武器……”

裴文瑄氣笑了:“簡直無恥之恥,貪得無厭。”

薛策看著被圈出來的那片地點,若有所思:“胡楊林的環境如何?”

徐瑞道:“我正要說,那裡的四周都是荒無人煙的戈壁灘,大片的胡楊樹早就已經枯死了,而且方向在羯人的背後,不僅可以藏人,萬一有個什麼事,他們也可以借胡楊林來掩護自己逃跑。而我們的後方,就要荒涼得多了,遠方倒是有一片土坡,但不高,無法形成防禦線,如果羯人強衝,要衝上去不難。”

參謀滿臉憂慮:“我們後方的地形,不利於我們防守。如果羯人窮追不舍,也很難斷尾。更何況,殿下你還在現場。如果我們在交人的時候發難,殺掉孟子源,就要做好羯人立即反撲,和他們苦戰一場的準備了。”

這一刻,如果能有時空穿梭機,戚斐相信,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想瞬移到孟子源的身邊,一磚頭拍死這個老匹夫。

大戰在即,邊塞的兵力本就吃緊。現在,卻為了製造機會將孟子源那個貪生怕死的老匹夫的嘴永遠堵上,而不得不冒這麼大的風險。

徐瑞的副手見到氣氛凝重,便打圓場安慰了一句:“大家也彆太悲觀了,要是成功了,還可以收編幾十個士兵回來呢。”

“不。”薛策說:“我們這一行的目的,不是救人,是殺人。二十幾個村民能救則救,救了就送回村裡。至於那些被俘的士兵,則一個都不能要。”

副手不解:“為什麼?我們不是正缺兵力嗎?”

戚斐秒懂了薛策的意思,解釋道:“因為那些士兵裡,說不定已經魚目混珠,混了一些羯人的探子進去了,放這樣的人進軍營,豈不是引狼入室?風險太大了,所以不能收編。”

徐瑞點了點頭,肯定了薛策和戚斐的說法:“薛兄說得對。現在就是要集思廣益,希望諸位想想,有什麼好辦法,可以減少我們的損失?還有菏阜那邊的約定,該怎麼解決?”

薛策擰著眉,眼光在那片土坡上停留了許久:“我有一計。”

與此同時,戚斐也弱弱地舉起了手來,說:“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可能可以拖延時間。”

……

幾天後。

菏阜與北昭約定的日子的前兩夜。

幾個人騎著馬,低調地穿過了草原,抵達了菏阜的部落邊界之外的那條黑黝黝的河邊,在一棵樹後躲了起來。

大約在半個時辰後,兩輛運載著木箱、即將進入菏阜的馬車也經過了這條路。載貨的兩個少年在河邊停頓了一下,片刻之後才又若無其事地上路。

在進入菏阜的地界時,每一個箱子都被循例打開檢查了一遍。卻沒有人察覺到,運送箱子的人已經被換了。

順利進入了菏阜的地界之後,兩個少年趁著機會,閃進了兩個氈帳之間的狹縫裡。一個侍女早就等在那裡了。在夜色的掩蓋下,三人挑著僻靜的小路,走向了王帳的方向。

簾子掀開,一個身影鑽進了公主的氈帳裡。

早已等在裡麵的公主聽見動靜,猛地轉身,匆匆地往這邊走了幾步:“五皇子殿下,你來了,路上沒有被發現吧。”

桌子上的一個精致的鳥籠裡,一隻雪白的鳥兒“啾”了一聲,扇動了幾下翅膀。

這隻信鳥,乃是菏阜公主的愛寵。在分彆當日,她就將籠子交給了裴文瑄,以便在有急事時可以聯係。

在昨天,她收到了密信,信上說羯人有意阻撓北昭與菏阜的結盟,請求她在今天想辦法將裴文瑄帶進去,免得後天上午因彆的突發事件,導致裴文瑄趕不上。

對於這件事,其實公主並不是毫無預感的。這幾天,菏阜的人已經發現了,天空時不時就會出現一隻刺探信報的羯人的信鷹。

自從戚斐他們離開之後,公主就借用花粉過敏這件事,著手對付起了多隆察。菏阜王從小對她寄予厚望,幾乎是當接班人在看待。得知她突然病倒,完全是因為多隆察後,勃然大怒。

為了不讓有心之人利用,菏阜王倒是沒有將花粉過敏的真相公布,而是以“品行不端、嫉恨成性、謀害親妹”的罪名,雷霆之勢般禁足了多隆察,並抽走了他手上正在擔任的政務,不讓他踏足朝堂半步。不管多隆察那邊的親信如何痛哭流涕地懇求,都沒有收回命令。

無奈,就在公主要重新起勢、徹底扳倒多隆察的時候,菏阜王竟然因為氣急攻心而病倒了,如今還時昏時醒。消息一直壓著沒有外泄。多隆察和他背後的親信,已經趁這個機會,硬是以“為國分憂”為理由,活動關係,解除了禁足。而公主也因為離開了朝堂幾年了,威信還沒有重新建立起來,根本阻撓不了。

這就導致了現在的菏阜王不在其位,她與多隆察水火不容的形勢。

公主清楚在這個關頭,她一定要確保和北昭的聯盟可以穩固談下來,因為北昭將會是扶她上位的強有力的支柱。反之,如果聯盟被羯人攔截了,多隆察上位,那倒黴的就一定是她。

再結合這段時間的異狀,以及近侍稟報說看見了多隆察好幾次都在深夜外出,她就暗暗擔心,多隆察會勾結羯人,在之後的和談上搞小動作。接到裴文瑄的信後,就更加證實了她的想法。

進來的少年搖了搖頭,抬手,摘掉了自己的笠帽,一雙靈動的眼眸露了出來:“公主,是我。”

公主萬萬沒想到來的人根本不是裴文瑄,瞪大眼睛,驚詫道:“戚斐?怎麼會是你?信中不是說來的人是——”

戚斐抬起了頭:“公主,我奉五皇子之命,來和公主商議有事關和談的事的。在那天,我們需要公主幫忙。”

“你來商談,那裴文瑄呢?他什麼時候來?”

“對不起,公主,信上所寫的並非完全的實情。”戚斐深吸一口氣:“後天的早上,五皇子殿下沒辦法立即趕來,所以我才會來。”

公主又驚又怒,感到無比荒謬:“你不會是想裝成他吧?我父王和多隆察都見過裴文瑄,你以為你不會被拆穿嗎?!”

戚斐說:“不是我假扮,是他。”

她話音剛落,從氈帳的外麵,就走入了一個纖瘦的少年。

公主一怔,這個少年與裴文瑄差不多的年紀,連臉型,輪廓也極為相似,乍一看下去,還以為就是本人,少了一些裴文瑄的英氣,多了幾分書卷氣。他似乎有些緊張,站在了戚斐的身後。

戚斐說:“這位是五皇子殿下的母親淑妃娘家的孩子,同時,也是他的遠親表弟,樂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