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1 / 2)

等縈繞在耳邊的細細的呼吸音,和那縷幽幽的甜香都徹底地消失了之後,一動不動的薛策,才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天高雲闊,枯藤盤桓,滿樹狹長的葉片,在清涼的山風中絮絮顫抖,陽光一晃一晃的,掠過這僻靜的一隅。夏末,漫山遍野,隻餘下了零星的幾道嘶啞的蟬鳴。哪裡有除了他之外的人。

可如今仍殘存在他的唇瓣上的那種讓人骨酥腿軟、目眩神迷的觸感,無疑證實了方才發生的事,絕非是山精鬼怪布下的一場怪誕的春夢。

……

在光天化日下做了那件事後,戚斐的羞慚也不是全然假裝出來的。逃也似的回到了房間裡,撲到床上,將熟透的臉埋進了被子裡。

一幀一幀地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她就覺得渾身發燙,心臟被隱秘的興奮刺激給漲得滿滿的。同時,也後知後覺地湧出了一絲後怕和忐忑。

從前沒談過戀愛,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地不擇手段,收放自如,有一種無師自通的膽大妄為,完全不怕丟人或者失敗,有時候婊裡婊氣得連自己都想報警了。

坦白說,即使是讓現在的她去評價,她也會說,這個昨天半夜才冒出來的主意,是極為荒唐冒險的。可她縮在了被子裡,越是想就越是心癢,身體裡那股衝動的火燒得越來越旺,最終還是付諸行動了。

她預想過最壞的結果,就是被驚怒交加的薛策抽一鞭子,並立即被他送下山。

但她現在都和青玉心合為一體了,普通的攻擊壓根兒就傷害不了她。沒有損失,也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薛策也許是會以為,她是趁他睡著了,才敢偷吻他的。

但實際上,正正是因為知道他醒著,她才會做那種事。

她就是故意的。

目的也已經達成了。

有一類人,隻能挑明。否則是看不懂那些風花雪月的暗示的。對付薛策就得這樣。她就是要捅破那層窗紙,點醒他,她對他並不隻有“報恩”的心思,還有著更多企圖。

而且,要麼不去碰他,既然決定了要碰,就不要試探彆的地方了,要一擊即中。

薛策十歲多一點就進入了崇天閣,在這成長的幾年間,身邊根本沒有過女人,也一定沒有親過彆人。在這方麵,就像一張乾淨的白紙。

說句不好聽的,戚斐覺得自己有點兒像是在圈地盤的狗,霸道得要做第一個在這張白紙上留下印記的人。圈完地盤了,還感到無比地有成就感。

發現薛策根本是醒著的,卻一動不動讓她為所欲為——不管是因為什麼緣故,震驚懵然也好,純粹被嚇到了也好,他沒有推開她也是事實。這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縱容。就更讓戚斐感到鼓舞和振奮了。

她了解薛策。如今他還處於性子最烈的少年時期,如果真的討厭她,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絕不可能毫不反抗,任由她啄吻。

這一步已經踏出去了,但塵埃還沒落定。在震驚過後,薛策早晚會冷靜下來,去複盤這件事。接下來,就要賭他的決定了。

看他究竟選擇容忍她的企圖心,還是會亂劍斬情絲,乾脆了當地截斷麻煩了。

結果戚斐等的審判結果,並沒有如期到來。

本來按照習慣,大約是在睡前一刻鐘左右,薛策就會現身幫她塗藥的。

可今晚,戚斐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他出現。忍不住溜出了房門,探頭往薛策的房間看去。

窗紙內黑漆漆的,房門緊閉。他似乎壓根兒就沒回來。

也不知道究竟是被她刺激過頭了才沒回來,還是說,清醒之後的他,惱羞成怒,已經在連夜著手準備攆她下山的事了?

戚斐攏著一件衣裳,心臟七上八下的。覺得現在上去敲門,不是明智的決定。裡麵要是真沒人,敲了也白費力氣。要是有人的話,沒開燈擺明了就是不想見人,何必去討嫌。

定了一會兒,她還是轉身回去了。

……

轉眼,翌日就到了。

深夜,銀月在天,夜靜更深。

薛策剛回來不久,才卸下了外衣,忽然間,就感覺到了什麼,倏然看向了門外。

屋外有聲音。

沒一會兒,果然就有兩下敲門聲響了起來,外頭響起了一個軟乎乎的聲音:“薛公子,你睡了嗎?”

薛策遲疑了一下,將脫下的衣服穿上了,才說:“沒。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她果然站在門檻外麵。似乎是剛沐浴了不久,一頭青絲垂在身後,還帶著水汽,身上罩著一件雪白的衣裳。臉頰紅撲撲的,手裡還抱了個小藤盒子。

與他對視了一眼,她立馬就垂下了目光,似乎有些心虛,又有些害羞,壓根兒就不敢直視他:“薛公子,你昨天晚上沒有回來嗎?我來找你,見到你房間的燈沒有亮。”

薛策有些尷尬,含糊地“嗯”了一聲,卻沒有讓開並放她進去的意思:“什麼事?”

“可以進去說嗎?”

薛策皺了皺眉,還是讓開了路。

戚斐進了他房間,將小藤籃子放在了桌子上,當著他的麵打開了,一如既往地用那種小狗兒討好主人的語氣衝他說話:“薛公子,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我這幾天在山上四處亂逛,采到了好多這些花。聽默風說,這些花磨碎了可以直接泡茶喝,又香又潤喉。我已經磨碎了這麼多了,就想全都送給你喝。”

薛策的目光在她一張一合的水紅色唇瓣上頓了頓,出乎戚斐的意料,並沒有推拒她的示好,而是接受了:“多謝。”

雖然接受了,但戚斐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薛策接了過去,沒有急著打開,將它放到了一邊去,仿佛終於下定了決心,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你的身體現在已經好多了。明天早上,就回去山下的小築裡住吧。”

昨天發生了那件事後,他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睡著了,就又影影綽綽地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的他回到了午後的懸崖上,躺回了那棵樹上。但這一次,在“劈啪”的那聲樹枝的脆響後,他卻是睜開了眼睛,將有如驚鳥、隻想逃走的她,給粗魯地拖了回來。

天明驚醒時,他汗如雨下,心跳如擂,頭皮竄過了一陣陣的麻意。用冷水淋身,也像有熱流澆灌過肌膚。閉上眼睛,夢境裡暢快淋漓地征伐摧折的情形,還清晰地映在回憶裡。

她輕輕撥了一下心弦,已經消失的心魔,就以更生動凶猛的姿態,張牙舞爪地回來了。

崇天閣如今正在抗擊東嶽妖族。他的母親綾茉姬在東嶽去世,連他自己也差點死在了那裡。對那片土地的一切,他都痛恨無比,恨不得一一除儘。

現在卻不僅開了先例,讓一個妖獸化成的人親近自己到了這等地步,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起了不該有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