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唐景川的意外到來,寧馨還是很驚喜的。
她叫了一桌餐讓人送到了她房裡，擺放好了和唐景川、沈初雪一起吃。
“景川你怎麼來了？”寧馨笑問。
剛才她已經問過這個問題了，隻不過唐景川沒有正麵回答,單說了句為了看看她。
她總覺得，唐景川沒可能真的是為了看她一眼就這麼放下所有工作過來了。
所以多問一次他有沒有什麼事情,萬一有事的話,她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真的就是來看看你。”唐景川知道這丫頭心大,從來不會相信什麼情情愛愛的東西，所以隻語氣寡淡地加了一句：“順便問問你想吃什麼好吃的，到了過年的時候,讓家裡做給你吃。”
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沒什麼可信度。
這種事情打個電話來問一聲就好了，何必那麼麻煩？
寧馨咬著筷子仰頭看他，滿臉的不相信。
旁邊沈初雪那個著急啊,拍著小兒媳的手臂就嘮叨開了：“小馨,不是媽說。景川這個木頭疙瘩，從來就不知道說什麼好聽的話。他就算心裡擔心你,也不會講出來的。不過他這孩子心眼兒實在，擔心你呢，就直接來看看。你好好的,他就也放心了。”
唐景川抬手輕叩了一下桌麵：“寧馨能吃能喝的，在這裡不知道多自在。我擔心她什麼？”
“不擔心？”沈初雪冷笑著反駁：“那你之前還和我說，擔心她演那個林棲的戲的片段在網上播出來,會被有些人攻擊？”
這些事情,都是兩人在等著寧馨回來的時候,閒聊著說起來的。
唐景川是真的那麼覺得,寧馨可能會被有心人給攻擊上,所以他給自家老媽提了一句。
沒想到短短幾十分鐘過去,他的話就被自個兒媽給賣了出來。
唐景川被沈初雪氣笑了：“我就是說幾句而已，就算關心她了？”
他是真覺得，自己不過官方似的點評了幾下那種網絡傳播後可能會造成的後果。真算不上關心什麼的，因此反駁了下。
但是，在寧馨看來，卻不一樣。
“我知道的，媽。”寧馨輕輕地說：“景川一向對我很好。”
她回握了一下沈初雪的手，順便掃了唐景川一眼。
說實在的，寧馨心裡有些感動。畢竟她前世的時候，爸媽都不太管她的事情，就算她生病了，他們可能都還在忙著生意上的事情，隻吩咐讓家庭醫生給她好好看看，再讓保姆仔細照料她。
這樣來自於家裡人的擔心，就算再小，她也記在心裡。
寧馨想起來一件事，和母子倆說了一句：“請等一下。”然後就跑到了裡間去。
“不許偷看啊！”她跑到裡屋門口的時候，還對著唐景川喊了一句。借以警告他。
唐景川和沈初雪麵麵相覷，正想著寧馨這丫頭在賣什麼關子呢。就見隔了不過三四分鐘功夫，寧馨又跑了回來。手裡還拿著兩個盒子。
“媽，這是我這兩天在A市逛街的時候，給您選的項鏈。您看看喜歡嗎。”寧馨說著，把一個精致的小首飾盒給了沈初雪。
然後她又拿了另一個小盒子給唐景川：“這是我送你的禮物。新年禮物。”
頓了一頓，她笑道：“其實前段時間我就開始準備它了，一直沒有好。昨天正好有總公司的人從米國到華國來，我就讓我媽去幫忙取了它，交給公司職員，帶了過來。”
沈初雪收到的是一條鑽石項鏈。很閃很漂亮，她在專櫃看到過，約莫七八萬的樣子。
而唐景川收到的，則是一款限量款的手表。
沈初雪忍不住道：“小馨啊，這兩個禮物，花了不少錢吧？”
“沒有沒有。”寧馨笑道：“都是小東西，不怎麼值錢的。我覺得挺好看，就給你們準備了。”
她這話一出來，沈初雪和唐景川都些發愣。
母子倆對視一眼，都望向了手裡的那個盒子。
沈初雪不忍心寧馨花了那麼多錢還瞞著。
她拿著項鏈，開開心心地跑到鏡子前麵試去了。
“要不怎麼說我們小馨眼光好呢。”沈初雪美滋滋地說：“前幾天我也看中了這一款，就是猶豫了下要不要買。現在可好，小馨你和媽媽眼光簡直一樣棒。”
這就是在告訴寧馨，她是知道東西價格的。
寧馨聽了這話，卻以為沈初雪是擔心價格高，舍不得買它，所以猶豫。
她笑道：“媽你放心，以後看中了什麼款式，和我說。我給您買。”
“不用了。”沈初雪忙道：“小馨你賺錢不容易，怎麼可以這樣花錢呢。”
說著話的功夫，沈初雪猛回頭，狠狠剜了兒子一眼。
——這臭小子，手裡攥著大把大把的錢，也不知道心疼媳婦兒給媳婦兒花。
真是吝嗇鬼！
沈初雪正氣呼呼腹誹著，凝神一看，卻見唐景川正對著那個表出神，眸色極其溫柔。
說實話，在她眼裡，小兒子一直是個頂天立地的存在。什麼時候，他都是銳利且堅毅的，什麼都難不倒他。
這樣溫柔的目光，從他眼中看到，還真是難得。
雖然看的是那個表，但是誰不曉得，他其實是在想著那個送表的女孩子呢？
隻不過他不好意思將情意直接表達出來，所以轉到了表上而已。
沈初雪忽然就覺得，不太想指責這個臭小子了。
她默默地轉回身，看向鏡中戴著鑽石項鏈的自己。
沈初雪忍不住捫心自問。
從小到大，唐景川就是很獨立的孩子，不用她和老公去操心。
試問她這一段時間，又是多長時間沒關心過小兒子了？
景川知道寧馨不喜歡有錢人，所以為了瞞著寧馨，不惜傾儘全力，動用了身邊所有可以動用的力量。
在其他人看來，他這個舉動簡直莫名其妙。
沈初雪本來也這樣想的。
她總是存有僥幸心理，覺得這兩個孩子已經領證了，再怎麼著，應該也能過下去吧？
但是看到唐景川這樣深情的目光，她突然就心裡鈍鈍的疼，開始明白他的小心翼翼了。
沈初雪覺得自己不夠了解兒子，也不夠了解寧馨。
想當初，寧馨親口對她說過，不喜歡有錢的男人。而她也為了這件事還特意準備了新悅家園的房子。
現在她怎麼就能忘了寧馨當時說著那句話時，認真的眼神呢？
沈初雪忽然明白過來。
唐景川是最知道寧馨的。
正因為他最明白寧馨，所以到現在，他都遲遲不敢說出真相。
此時此刻，唐景川正認真地望著麵前的手表。
這個手表是米國的一個世界著名品牌的定製款，需要提前預定。價格方麵，起碼需要十幾萬。
難怪寧馨說準備了一段時間了。
現在能收到它的話，想必從聖誕節前她就訂好了它。一直在等它出來而已。
那麼說，在她收到他送的鋼琴之前，就已經也在準備著送他這一個手表了？
並不是什麼為了鋼琴而做出的感謝。
她就是這麼用心地在給他準備著禮物。
明明她去年幾個月也才賺了不到一百萬，卻舍得這樣花錢給他定東西……
而且，剛才她還一直強調東西不貴，不樂意讓他們知道花了多少錢。
唐景川拿著手表，輕撫著它的表盤，久久舍不得鬆開。
這就是他的女孩兒。
對他一個勁兒的好，卻從來不說。
“媽。”唐景川突然開了口，嗓子有點發啞：“我真喜歡我的手表。你呢？”
沈初雪想，他說的是手表。
其實呢？
應該是喜歡送表的人吧？
沈初雪抬手摸了摸自己頸間的鑽石項鏈。
這款項鏈，對寧馨一個自己賺錢的學生來說，算是非常昂貴的了。
但是這丫頭，卻因為喜歡她和她的小兒子，舍得花那麼多的錢來送給他們禮物。
得虧了她和景川懂行，一眼就看出來這個項鏈價值不菲。
倘若他們不認得，寧馨很顯然也沒打算告訴他們，到底花費了多少錢吧？
這孩子真的是……
默默對人好，卻從不邀功。
沈初雪真是喜歡這個孩子，也希望小兒子能和她長長久久下去。
“我也喜歡啊。”沈初雪微笑著說。
“那就好。”唐景川說著，緩緩把手表拿了出來，扣到手腕：“我是打算一直戴著的。所以我希望媽，你能幫著我。”
沈初雪輕輕點頭，難得地沒有和他開玩笑，認真地應了下來：“我一定幫你。”
誰讓你是我兒子呢？
寧馨聽得其實是有些一頭霧水的感覺的。
寧馨忍不住勸唐景川：“一個手表不至於戴一輩子的。你如果喜歡其他的款式，我給你買啊！”
“沒事。”唐景川微笑：“我就喜歡一直戴著它。”
“不換了？”
“嗯。”
寧馨徹底無語。
她覺得唐景川好像是在說手表，可是又好像不在說手表。但是他不提其他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
所以說，婆婆有的話講的真是太對了。
比如，這個男人有什麼話都喜歡藏著掖著的，不明說。
一點都不可愛。
·
晚上寧馨把“凰語”和錦衣繡秋冬時裝周的合作計劃大體寫了下，發給洛剛。
不到一個小時洛剛就給了她回複。
回複的信件很短，就寥寥數語：【不錯，就這麼辦吧。】
這是爸爸對她的肯定。
寧馨高興極了，對她來說，得到家裡人的肯定，比得到外人的讚賞還要來的更開心。
不過。
雖然和錦衣繡的合作已經定了下來，可是現在臨近過年，很多事情都無法施展開來。所以暫定於年後開始具體實施。
畢竟這件事情開始的時候，寧馨隻有個大體的概念，還沒有想周全。具體的很多細節都要仔細思量一下。
好在等到思考清楚後，到了年後，距離秋冬時裝周也還剩下六七個月的時間。一切都來得及。
第二天。
唐景川一大早就離開了A市，回岍市。
其實他真的是非常忙，抽空來了A市一天，還是他擠出來的空閒時間過來。
他離開的時候，寧馨還在睡著。
兩人並沒有住在同一間屋子裡，所以他沒有留下寫字的字條，隻給她發了兩個消息：
【我回去了。你處理完事情後，儘快回去。】
【我等你。】
寧馨覺得那個‘我等你’，給了她莫名的安全感。
家，就是這樣。
不論人在哪兒，家中都有人在等著，這才是家中應該有的樣子。
寧馨是真的很喜歡唐景川這個人。
溫和，儒雅。很會關心人，從來不發脾氣。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終，他都像家人一樣，無時無刻地都陪在她的身邊。
她覺得，有了唐景川成為家人後，她才變得開始喜歡“家”這個概念。
寧馨微笑了半分多鐘，才慢吞吞給唐景川回消息。
【好啊。我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寧馨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妥當了後，自然打算回岍市去。
今天上午抽空把機票都已經訂好了。結果，就在她即將離開酒店打算去往機場的時候，她收到了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對方的語氣很隨和客氣：“請問是洛寧馨同學嗎？”
“對。”
“您好。請問您查過跨校招考的成績了嗎？”
這個問題問得寧馨一個發愣：“……成績出來了？”
“剛剛出來。才十幾分鐘時間。”說話的女老師笑聲悅耳，聲音也很溫和：“想必洛同學還沒看過吧？”
“對的。”
“那麼您看這樣行嗎？”女老師十分客氣地說著：“明天學校裡將陸續開始複試的麵試環節。如果您在A市或者是臨近城市的話，不如先來一趟學校，先麵試？”
這個消息真的是太意外了。
因為公布成績的時間和麵試的時間都提前了很多。
不過，對於還沒有離開A市的寧馨來說，著實是個好消息。畢竟她不用再過來A市一趟了。
但是這個事兒有一點很奇怪。
寧馨問電話那段的女老師：“請問，成績是剛剛出來嗎？”
“對。”
“那麼今天才出來成績，麵試怎麼會從明天開始？”寧馨總是擔心對麵的人是搞電信詐騙之類的活動，疑惑道：“您真的是德海大學的老師吧？”
對麵的女老師忍不住笑了。
“是的我就是德海的老師。不信的話，洛寧馨同學明天請來學校的遊戲設計專業來看一看。”
對於寧馨之前問的那個問題，老師停頓了一下後，說到：“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這些都是學校的安排。你放心，麵試提前也沒關係。家遠的同學晚幾天到也可以。實在來不了，可以向校方申請年後麵試。這都行。”
寧馨雖然疑惑著，卻也謝過了對方，答應明天就去麵試。
翌日一早，寧馨就依著約定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多小時到達麵試現場。
現在學生們都放了假，德海大學裡尚還在著的同學們，已經寥寥無幾。
寧馨要去的地方，並不是德海大學的主校區，而是分校的一角而已。
據同行的一個女孩子說，以前德海大學的麵試都是在主校區的。
這次之所以是在分校，而且隻在大門口旁邊的那棟辦公樓上舉辦，想必是因為時間太倉促了，沒來得及好好準備。
“也不知道德海是怎麼了，竟然搞出這樣的事情來。”那個女孩喃喃說道：“該不會是德海遇到了什麼事兒吧？”
她也是來麵試的，隻不過不是設計專業。
寧馨和她從進入複試的樓的那一刻開始，就分道揚鑣了。寧馨要去一樓，而女孩兒的麵試地點在三樓。
一樓的最東頭，是個很明亮很寬敞的辦公室。寧馨進去的時候，已經有三位老師等在裡麵了。
其中一個，便是她之前見過的魏昆傑。
魏昆傑當初是跟著程俊浩，去她電視劇的拍攝基地附近酒樓裡，一起吃飯的那位老師。
同時魏昆傑還是霸者遊戲的設計顧問。曾經見過唐景川，隻不過次數非常少。
寧馨進去後，沒有表現得和魏昆傑認識，隻禮貌地和考官們問好。
坐下後，老師們向她提了幾個問題，她都一一回答完畢。
其中，右手邊坐著的女老師，那位姓田的老師，引起了她的注意。好像就是之前給她打電話的那一位。
田老師提出的問題，比魏老師還有另外一位老師都多。也都切中要點。
譬如，她之前和魏昆傑說起過短發錘子姐的建模問題，還因為那個事情不小心讓刀馬旦撲到了‘袁波’身上。
這個她提起來的建模問題，就被田老師再次提起——之前魏昆傑告訴過她，他會把她的這個建議和意見都和同事們說說。也好讓同事們了解到她的認真態度。
麵對田老師的步步追問，寧馨都一一作了回答：“……建模方麵，和原畫存在一定的差距。雖然說不過是個遊戲，但是建模越是形象逼真，用戶的接受度就也越高。”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遊戲人物的建模，還要和真正的人類一樣了？”田老師問。
“不是這個意思。”寧馨笑道：“我隻是覺得，就算是個遊戲的人物，也該複合人體正常的一些構造。比如遊戲人物運動的時候，肌肉和皮膚的運動方向，總該參照著人類的正常形態來做調整。如果不符合正常的規律的話，建模人物總會看上去怪怪的，讓人用起來覺得手感不好。”
她這個論述非常客觀。
田老師不置可否，又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寧馨都一一作答。
沒多久，麵試官們就讓她出了屋子。
等她走出去後，田璿再次抬頭，望向了這個女孩兒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