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瀾身為渡劫期修士,固然揮手間可顛覆山河,但麵對魔獸潮也隻能暫避鋒芒。
這些魔獸潮就像魔化了的金丹期化神期境界不等的修士般,並且因為它們不知痛楚,直麵對上也較為難纏。
他先行離去尋了一下易承淩和玄天宗的隊伍,比起讓流悅與景邵陵在一處,還是與玄天宗在一起比較讓他放心。
沒想到不過就那麼短的一點時間,就那麼短!
清瀾一回來就看到了流悅險些被魔獸潮淹沒的情景,那麼脆弱的一個嬌人沒有意識地被上空與下方撲襲而去的魔獸使用魔氣
夾擊,就算在千鈞一發之跡救下了對方,他一時竟也不敢去探測流悅的身體。
清瀾顫著手,默默環緊了流悅纖細的腰身,胸口傳來窒痛時才恍然發現從剛剛趕回來見到那一幕時就屏住了呼吸,直到此刻懷裡真切地抱著還有溫度的人時才終於鬆開了呼吸。
“你嚇到我了。”
清瀾幻化而出的麵貌毫不出奇,但幽潭般冰冷深邃的眸子輕輕闔下時,羽睫微晃間陰冷的涼意生生破壞了他渾然天成的清冷氣息。
身上濃濃的霜雪冷感,一旦變了稍許意味,就不再是攝人的氣場而是能殺人的極寒。
此刻這些霜雪卻儘皆融化,清冷氣息極重的男人抱著懷中的女子就像冰雪圍著火花,融成了沒有棱角的水流。
整個人溫柔得不可思議。
清瀾在幾次將靈力送進她體內之後,終於感到流悅的身體說嚴重卻也沒有那麼嚴重,隻是他畢竟不是專修醫術的修士,隻能勉強探出流悅的脈絡中似乎堵塞了什麼東西。
以至於她不僅不能運轉靈力,還有可能因為被造化靈根自發吸引來的靈氣充斥脈絡中導致身體隱患連連。
清瀾麵色凝重,最終決定先把流悅帶出秘境,這裡所有的機緣他未來都可以為流悅找來,但流悅若是因為時機的耽誤而出了什麼事才是他無法容忍的。
清風拂過,地上靠得很近的兩人身影漸淡。
……
易承淩循著有人給他傳來的提示,帶著身後沒有失散的玄天宗弟子向著那處趕去。
行至半途,似是聽聞到了什麼聲響驀地停了下來,身後一連串的弟子險之又險地連忙止住禦劍的衝勢,滿心疑惑。
大地的震顫隱隱傳來,夾雜著恐怖的威勢逼近這個方向。
易承淩心沉到了穀底,還不及他開口,許冉冉已經反應過來失聲驚呼;“是獸潮!”
她叫出來之後,臉色一白。
若是古師妹真的在裡麵,這麼大的一次獸潮真的能逃開嗎?
隻要稍稍這麼一想,整顆心都是一沉。
易承淩麵上溫潤如玉的感覺褪去,眸中布上寒意遙遙地看向遠處,單手已用力成拳,怔然不語。
明明隻過了一會,對他而言卻像過了許久一般。
他垂眸掩下所有情緒波瀾,冷聲道:“後退!”
許冉冉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但側首看向大師兄時,眼中也看到了身後的數位玄天宗弟子,頓時咬唇不語心內極為煎熬。
古師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前方又是奔騰而來的獸潮,就算心中不甘,也不能將身後的玄天宗弟子們的生命當作兒戲。
就在他們轉身要離開時,好不容易避開一劫的鳳玲兒抬眼就看見了兩人,眼中一亮,驚喜喊道:“玉霄劍君!”
易承淩猛地轉身向她看去,見鳳玲兒麵紗已去身上臉上都沾染了塵土,整個人都極為狼狽。
而她倚著的景邵陵麵色格外沉默,眼睛發紅,臉側還有著隱隱可見的指印,整個人仿若陷入深淵般毫無生氣。
易承淩眸中一沉,道:“古師妹呢?”
鳳玲兒眼眶一紅,好似極為傷心,低聲道:“古師妹不小心墜入獸潮中,生死不知。”
她並不認為古族天女會死,頂多是受一番折磨,最後甚至可能會借此更上一個台階。
畢竟那可是蘊天地氣運而生的神族後人,她隻是在要救下她時使了小心思,體內的靈氣就自發成結滯塞於靈台處,看這趨勢可能幾天無法動用靈力。
無計可施的鳳玲兒隻能在找到鳳煙宗弟子之前,努力抓住景邵陵。
就連鳳玲兒都無法分清景邵陵到底是怎麼想的,說他愛極了古流悅的話,當時也就不會拉住她,但若說他不愛,她卻看得出來他現在的痛苦悔恨是做不得假的。
但聽到她方才這句的彆人卻不會想著流悅根本無事,流悅不過是元嬰初期,那些魔獸裡麵不說元嬰期的有多少,就連化神期的都有不少,甚至後方還可能坐鎮大乘期的魔獸。
流悅墜入獸潮中不就相當於踏入死門關嗎?
凜冽的劍光劃過,裹挾著極寒的涼意安靜又頗具危險意味地抵在鳳玲兒頸部,垂在頸側的那縷發絲無聲斷裂,靜靜飄落。
鳳玲兒麵色僵硬,看著麵無表情用劍抵著她的易承淩,唇色微白。
頸側傳來細細的痛意,鳳玲兒知道這位玉霄劍君是真真切切對她動了殺意的,如玉溫潤的玉霄劍君從來不是什麼仁慈的人。
他如今不動不過是等她給出一個回複,若是這個答複不能說服他迎接她的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劍。
鳳玲兒麵色鎮定,輕聲道:“我受了魔獸爪毒,就算我有心做什麼,在無法動用靈力的情況下也隻是空談。還望劍君平複一下心情,我畢竟是鳳煙一宗的聖女。”
景邵陵冷淡抬眼,不帶表情地推開了抵在鳳玲兒頸側的劍身,道:“這事與她無關,事情緊急由不得我們做主。”
易承淩麵色莫測地看著景邵陵,卻也不再為難抬手收劍,心中戾氣生出又被他迅速壓下,深吸一口氣轉身道:“迅速後退!”
現在完全不是責問的時機,出了秘境將兩人一並壓至劍尊身前,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到時自有分曉。
鳳玲兒悄悄鬆了口氣,對著身旁的景邵陵笑了一下,當時那些快被淡忘的心動此時又有些蠢蠢欲動。
當身旁男人沒有古族天女來吸引她的目光時,身上那些優勢也就變得格外矚目。
景邵陵心中卻冷笑不已,流悅就如夜間落在路前方的一束月光,溫柔得不可思議,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去無視她,但當月光消失後周身就是一片黑暗,前方的路便一點都看不見了。
一開始是婚約加縛在他身上的無力感才會讓他努力追尋脫離於世俗界的力量,而踏入修真界後憑空壓在他頭上的一個輩分也是促進他前進的一個壓力。
感情隻差一個契機就會轉變,恨與愛本質上都是極為濃烈的感情。
而景邵陵在某些方麵是離不開古流悅的。
什麼成神?沒有了那個想要攀登的目標,成給誰看。
如果小奧在場可能會當場尖叫。
完犢子了!
天生冷情的男主都被主人都作出感情線了!
景邵陵本該一路登天,成為劍尊唯一的弟子,然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舉超越劍尊成為幾千年來第一位登臨仙界的人。
而女主鳳玲兒的作用就是與男主雙修後將神血與之共享,會在天靈根的刺激下將天靈根進化成堪比天眷靈根的存在。
至於古家與古流悅就是男主少年時用權勢欺壓他的踏腳石,沒有什麼對錯,立場不同罷了。
當景邵陵不看重流悅時,一切都會正常走下去,但凡他動心一點,看重一點,他所有做出來的,沒有做出來的,統統都會成為反插進他心房的匕首。
……
清瀾抱著流悅出了秘境的一瞬,由於反噬唇角溢出一絲血跡,後又被他默默咽下了喉間那口湧上來的血。
抱著流悅的手卻無聲地緊了緊。
他的容貌在出了秘境就變回了以前的模樣,謫仙容色烏發披散威壓迫人,守在秘境之外的修士之中不乏境界不錯的,但沒有一人看清,眼前一道流光劃過後便隻剩下了慢慢閉合的秘境入口。
有人琢磨出了剛剛那種感覺:“那是霜瀾劍?”
冷意迫人,稍一露麵就如寒冬降世,骨子都在打顫。
修士們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些什麼。
元瀾劍尊到底是什麼時候進了九五秘境?又為何扛著反噬的後果也要強行出了這秘境?
有人打著哈哈,強行扯出一個理由:“許是秘境中有助修煉。”
……這話說出來他們自己都不信。
一路奔至醫穀中後,清瀾麵色凝重,將流悅放於床上後對著昔年友人醫穀穀主再三叮囑。
頭一次見清瀾這幅放心不下略顯話癆的模樣,醫穀穀主束雲眼角直抽,上上下下打量個不停,深深懷疑是哪個不知好歹的人冒充了清瀾。
清瀾止住了話頭,寒聲道:“看她!”
束雲乾咳了一聲,轉身看向了床上的女子,伸手施法許久後皺了皺眉。
清瀾此刻眉眼安靜,完全看不出方才失態的模樣。
“如何?”
束雲摸摸下頜,道:“問題不大,魔氣入體靈氣這段時間大概會傷到她的筋脈,吃點丹藥就好了。就是眼睛一處聚集的魔氣最為嚴重,要點時間才能視物,而且因為魔氣入體她無法動用靈力,不然會導致魔氣侵染元嬰。”
“也就是說,她這段時間相當於一個眼盲的凡人。”
清瀾蹙眉,心裡稍稍放鬆了一點,道:“多長時間?”
束雲想了想,道:“一個月,也不長,有你護著一個月還不是很快就過去了。”
清瀾斂目默聲,不知在想什麼。
流悅很快就醒過來了,眼前一片黑暗,身體也動用不了靈力,除了無力感與眼盲就沒什麼了。
看來師尊回來的很及時。
摸索著起身時,一雙透著涼意的手輕輕扶住了她。
流悅受驚收手:“誰?!”
清瀾口中微澀,道:“清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