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能直接掀桌子,自然是有本錢的,朝廷如今是兵強馬壯,對外也是屢戰屢勝,比起永徽顯慶年間,他顯然已經具備了掀桌子的實力,何況,這種事情,他也是站在了大義上,所以,即便那些人心中各種不甘,也隻得老老實實允諾。何況,他們還打聽到,私底下李治似乎表示,以後那些罪臣家眷,乾脆也彆流放了,直接賣給這些作坊,讓他們日夜做工,也讓他們知道底層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如今各地邊陲都發展得很快,據說安東那邊還發現了金礦,雖說隻是傳言,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所以,流放未必是什麼壞事,而真要是李治打定了主意,回頭削掉一批官員,也將他們充入這類作坊,那真的是死還比較痛快一些。
說白了,其實那些所謂的士族官吏都是賤皮子,你真要是對他們客客氣氣,他們可不會感激涕零,隻會蹬鼻子上臉,而你定期在他們之中搞淘汰,那麼,他們便會老實許多。
李悅之前的時候,雖說對這些人心存警惕,但是終究沒真的意識到這些人的無恥之處,如今見識過一番之後,頓時深感自己在閩越那邊大搞教育是明智的,你就算是在這邊厚待那些流放過來的士族官員那也是沒用的,他們隻當自己是應該的,並不像是底層那麼感恩。因為底層正常情況下,本身是不會有受教育的機會的,你給了他們機會,那麼就跟給了他們新生一般,他們自然會感念在心,起碼在初心變更之前都會為你儘心儘力。
上元節過去,李悅便準備帶著一家人返回泉州了,在洛陽這邊,李悅總是覺得不自在。李賢之前也給他道了歉,表示之前的謀劃暫時是不能成行了,不過他承諾自己會儘可能爭取,李悅嘴上答應了下來,心裡卻對此並不是很相信,與其等著帝後二人鬆口,還不如指望李賢自己登基做了皇帝,給自個的兒子一個這樣的機會呢!至於李治和武後,這兩人可都不是什麼感情用事的人,雖說打下天南的確也是開疆辟土之功,但是有這個精力,去征討吐蕃不行嗎?隻要拿下吐蕃,天南就算不上什麼事,而若是吐蕃的事情不解決,就算是拿下了天南,也要麵臨吐蕃的威脅。
坐在返回泉州的海船上,李悅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他歎道:“幾年不回京城,如今兩位聖人威儀都比以前更重了!”
楊瑤點了點頭,在泉州,她是被人捧著的對象,而回了京城,她光是在交際上就要花費許多心力,這讓她幾乎是身心俱疲。
楊瑤不是什麼貪戀權勢的人,但是這麼多年下來,骨子裡頭的傲氣已經養出來了,再讓她在長安這邊對彆人做低伏小,已經變得困難了起來。
明珠倒是覺得洛陽挺好的,在泉州那邊,她也沒什麼同齡的身份上比較對等的朋友,她那些玩伴就是類似於伴讀的身份,是將她捧在上頭的,而在洛陽就不一樣了,太平公主雖說年齡比她大幾歲,但是兩人很是玩得來,明珠簡直是樂不思蜀了,這會兒即便是到了她很喜歡的海上,她還是有些念念不忘,抓著太平公主送給她的玩具,眼巴巴地看著李悅:“阿耶,咱們真的不能帶姐姐一起回泉州嗎?”
李悅笑道:“你喜歡姐姐,那麼可以經常跟姐姐通信啊,不管怎麼說,我們隔幾年都是要回京城一趟的,如此等你再見到她,兩人也不會覺得生疏,不是嗎?”
一說到寫信,明珠就蔫了,小孩子其實沒幾個喜歡學習的,明珠也是一樣,她更喜歡到處玩,跟假小子一般,對於靜下心來寫字看書,顯然有些不感興趣,李悅也並不強求,學習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也就是那些真正的天才,他們時刻都能從學習中得到正麵的反饋,如此才能沉浸在學習之中,而尋常人卻不一樣,學習對他們來說跟遊戲不一樣,他們很難一直得到正麵的反饋,到了一定的程度就開始稀裡糊塗,遇上一些難題,越學越迷糊也是正常的事情。明珠如今還小,李悅並不想讓她太早感受到學習的挫折,因此,如今還是以鼓勵教育為主。不過,想著跟自己很玩得來的姐姐,明珠頓時下了決心,立馬就往船艙裡麵跑:“那我現在就去寫信!阿母,你能幫我畫一張大海的畫嗎?我想給姐姐看一看,大海是什麼樣子的!”
楊瑤聽了,便是答應了下來,她笑吟吟地將這會兒還有些懵懂的冬至塞到了李悅手裡,李悅也順手接了過來,冬至也不介意自己就這麼被換了手,他笑嘻嘻地將口水糊在了李悅的臉上,又指著天上飛過的海鳥叫了起來:“小鳥,小鳥!”
李悅乾脆就耐心地指著周圍能夠看得到的東西,一個個將名字說給他聽,他開始有意識地跟在後麵學,雖說很多字還是含糊不清,不過李悅也不著急,養過明珠之後,李悅就已經知道小孩子的成長規律了,據說男孩子原本發育還要比女孩子晚一點,所以,就算是說話沒這麼清楚,李悅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不過,這在船上的那些水手眼裡,冬至就已經顯得非常聰明了,這年頭又不講究什麼早教,就算是富貴人家,起碼在兩歲之前,對於孩子也不會有什麼專門的教育,乳母和伺候的丫鬟多半不識字,也沒太多見識,生母多半很忙,孩子隻要不讓他們磕了碰了,那就沒問題,至於其他的,下人不敢隨便教,父母未必有空教,因此,在這個年齡段上,冬至就顯得表現比較突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