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與卿(1 / 2)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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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義的視線落在蕭恕身上,少年長相俊逸。

一身利落的黑色,肩背挺闊,站的筆挺,活像株青蔥的小白楊。

眼睛狹長漆黑,非常好看,用老一輩的說法來講,怪拿人的。

得了,又是張禍禍青春期少女的俊俏臉。

心理學上有個概念叫做首因效應,指的是你同一個人初次接觸,需要四十五秒鐘便可以產生第一印象。

從表象上淺薄的判斷出對方的內在素養跟個性特征,這種印象帶著極強的主觀性,基本上固有模式的在後續接觸中占據主導地位。

托蕭恕他爹蕭馳豪氣捐贈整棟實驗樓且包辦實驗器械的福,莊義其實早早做好了會接到個刺頭的心裡準備。

不過教導主任做了這些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沒有教不好的學生,隻有不會管的老師!他信心滿滿。

莊義特地看過蕭恕從前的履曆,學生時代的學籍履曆歸檔習慣性用回溯的方式寫。

屬於蕭恕的那份。

高一:空白。

中考:六百三十二。

跟一中的錄取分數線差了十八分,但一中每年給實驗附中的指標到校名額極多,三十分以內的浮動皆在接受範圍內。

打個比方為例:實驗附中精英班直升上來的高一二班裡也不是人人都考得夠六百五的,但都高過六百二十,這算底線。

這點挺讓莊義震驚的,在他的印象裡,能捐樓的家長,通常自家孩子必須是個二傻子。

畢竟從事教育工作數十年,沒見過哪個第一名家長顛顛給學校花錢的,沒必要啊。

初三:基本空白。

初二那欄震撼莊義全家。

初二:全國初中數學聯合競賽(一等)、Mathts(個人冠軍)、AMC8(傑出榮譽)

檔案上顯示蕭恕讀過兩次初二,一次在美國,回國後沒升直接初三,又複讀了一次初二。

此前莊義一直以為蕭恕十八讀高一,是因為他輟學了來著。

數學競賽上成績斐然,雖然不跟死對頭理工附中同樣對競賽過度功利。

但一中的政策也是全國聯賽一等獎保送錄取實驗班。

拋開空白初三,蕭恕實際上早早拿到了一

中錄取資格。

從書麵簡曆上莊義做出了基礎判斷,這人是個天才,天才就沒幾個腦回路特彆正常的。

競賽生往往是學校裡最難管的那群人,他們比同類人更早的拿到保送資格,不需要刷題準備高考。

人萬一閒起來,就老給自己找樂子。

每年都有群保送的競賽生被安置在空教室自習,愛來不來,但堅決不許回教室影響其他同學複習。

擾亂軍心是大過。

莊義看蕭恕資料時候自然沒忘記帶上蕭恕準班主任——李念。

李念高中就是在一中念的,莊義實打實看著李念長大。

然後成為了自己的“同事”,因此更為關照有加。

“我算看出來了,這小子挺天才,叛逆且生了身反骨,他爸捐樓可能是因為他單純不來上學。”莊義好心安慰李念道,“沒事啊,這類學生都難管,難管你少管他點兒就行了,反正按他爸跟我說的,他是回來要個高一期末成績,順便高二搞競賽的,估計壓根讀不到高三就能保送走了,送佛送到西,反正就待那麼一年。”

提起競賽這茬事,尤其是跟李念提,莊義覺得自己腦殼嗡嗡的。

李念就是競賽不服管那夥頭目,當年她夥同她同桌易輕塵分彆斬獲CMO(中國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銀牌和金牌後。

又一起拒簽了保送,回來參加高考。

莊義嘴皮子說破都沒攔得住他倆的決定,氣的在教室裡團團轉,念叨著,“年少輕狂要付出代價你們知道嗎?”

李念真不知道,她跟易輕塵愣是高考裸分考了北大,以事實證明了。

年少何如?狂得起來。

莊義真心沒話說,你倆牛逼就完了。

蕭恕學籍檔案隻有三頁,李念反複翻了好幾次,眉頭緊皺。

“害怕了?”莊義捧著枸杞水打趣說,“怎麼樣,現在自己做老師了,感受到我當時對你的無奈了吧?”

“沒有。”李念抬頭問,“他父親是不是叫蕭馳?馬也馳?”

莊義肯定道,“對啊,就捐實驗樓那個,南平有名的建築商。”

“……”李念歎了口氣,“那我認識蕭恕。”

“啊?”莊義疑惑得看向李念。

蕭馳近年來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不誇張地講,南平城百分之六十

的新開發樓盤都由蕭馳公司操刀建築,知道他不奇怪。

但李念張口說的卻是認識蕭恕。

李念把檔案放到手側,揉了揉太陽穴,“主任你放心吧,蕭恕可能沒你想象的難管。他沒上學那兩年,是因為他姐姐。”

“怎麼講?”莊義愣了愣問。

教導處坐北朝南,白日陽光明媚,李念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裡。

眼睫半斂,神情悲愴,緩緩說,“他姐姐叫蕭如心,恕拆開的如心。”

李念的話講到這裡,莊義的臉色跟著陰沉下來。

兩人靜默著,久久未能開口。

比起蕭馳,在教學圈裡,蕭如心的名字流傳更為廣泛。

沒什麼出息時為了提麵,總扣著這是誰誰誰兒子、誰誰誰女兒的名頭。

而個人的成就足夠高,父母的光環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就好像每個人都能喊出比爾·蓋茨的名字,鮮少有人會提到他母親瑪麗·蓋茨的輝煌事跡。

蕭如心十五歲拿下OI(中國信息奧林匹克競賽)跟IPHO(國際物理奧賽)雙金。

十六歲IMO拿下(國際數學奧賽)金牌,保送中科大少年班……後來一路讀下去,專利項目跟科研成果都在她的年齡段裡出類拔萃。

當年“蕭如心”這三個字橫掃報紙頭條,一度成為了李念這代人的陰影,彆人家孩子的典範。

父母永遠在批評你的時候加上句,“明明都一樣大,你看看人家蕭如心,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理工附中就是借著蕭如心的勢頭在後續幾年招生裡標榜自己教學有佳。

把一代又一代的人帶上競賽之路。

紅顏易碎,天妒英才。

蕭如心在兩年前於家中自殺,報道不知道為什麼被壓了下去。

但在教師隊伍裡,沒人不知道這件事。

一中校長特地在早會上提及過。

校長問,“你我終其一生,奮鬥在教育崗位上,到底要培養出向死而生的天才,還是培養出有健全人格、身心健康的人?”

所有老師的回答皆是後者。

想法雖美好,現實卻殘酷。

逝去的生命無法挽回,空餘幾句唏噓而已。

“我跟蕭如心曾經是冬令營隊友。”李念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眼神堅毅。

她用著近乎保證的語氣說,“請您放

心,我一定會帶好蕭恕的。”

因為知道了蕭恕的過往,莊義對他原本的標簽不停的轉變。

從不學無術二世祖、到年少輕狂競賽生、再到因為家庭原因受傷害的少年。

本就夾雜帶著幾絲憐惜。

今天見到蕭恕長得這樣精神、這般禮貌。

雖然有幾分倨傲不羈吧,可哪個少年能沒有了?

沒有傲氣的就不是少年人了。

莊義當即認定了,蕭恕這孩子從前不上學,絕不是他的錯。

“唉,你等會兒。”莊義低頭看了下時間,“陪我再堵五分鐘遲到的,我帶你進去。”

“好的。”蕭恕含笑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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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多了個人吃飯,時間比平日拖後了幾分鐘。

又介懷於頭上頂的雙馬尾,來遲一分鐘算一分鐘,喬卿久幾乎是踩著預鈴進的教室。

應長樂沒比她早到多少,人還站著,低馬尾垂在臉頰兩側,正在拉開書包拉鏈。

全班的討論話題從“蕭恕今天來上學。”

換成了集體的,“噫噫噫~雙馬尾賽高!”

八卦小能手陳毅看熱鬨不嫌事大,振臂招呼著,“來來來,阿久跟你家應長樂站一起,讓我拍個合照唄。”

乾啥啥不行,起哄架秧子有一套。

拯救喬卿久的是學委洛今,她的聲音小,蓋不過彆人的。

於是湊到喬卿久麵前,拍了拍她的書桌同她講,“昨天下午你不在,英語老師喊你去辦公室填個朗誦比賽的報名表。”

簡直天使行為,喬卿久如是大赦,轉身就走。

遲辰把後門打開,探出頭喊她,“唉喬卿久你彆跑啊,願賭服輸!”

喬卿久笑答,“支棱姐找我,你敢攔著?”

“那我哪敢啊,您請!”遲辰立馬抬手送客。

莊主任把遲到學生的名字記到小本本上。

給他們把聞雞起舞、夙興夜寐、焚膏繼晷等幾個形容勤奮早起的成語典故叨咕了兩遍才放人。

托他的福氣,蕭恕跟著罰站了十分鐘,折騰完早自習過了一大半。

早讀連著第一節課都是李念的語文,她剛把背誦任務布置下去,兜裡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來電人:莊主任。

李念掃視整個教室,落在喬卿久空座的書包上,今天沒遲到的。

教室裡嘈雜聽不清通

話內容,李念出門去走廊接。

她前腳出門,後腳班級裡背詩的聲音小了一大半,李念又收回腳步,退進班裡。

朗誦聲頓時響徹雲霄。

一群兔崽子。

“我就在門外,你們彆想偷懶。”李念警告說,“不然抄《離騷》。”

莊主任效率奇高無比,帶著蕭恕進門後一路介紹,“那邊是食堂,這兒是後勤部,管事的老師還沒來,你課間操來報校服尺碼跟拿書,等會進班級先跟同學借著看……我聽你爸講你主要是想通過競賽保送,等下午各科老師沒課了,我帶你認識一下負責競賽的幾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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