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可沒有黛玉歸家後的輕鬆。
他讓小廝們和林家下人套消息，自己洗漱更衣後正要躺下，被通知林姑父要見他。
賈璉雖然疑惑姑父有什麼事這麼急喚自己，但不耽誤他立馬起身更衣，隨小廝來到林如海書房。
賈璉的小廝在大門口被攔下，單身一人踏進林如海書房，掃了一眼見書房裡有兩個人。
不動聲色的對林如海躬身行禮：“賈璉見過姑父，不知姑父喚小侄兒來有何吩咐？”
“周大夫，請您給我這位內侄兒把把脈。”林如海沒回答賈璉的問題，直接吩咐到。
“賈公子，請坐。”賈璉一臉逼懵的坐下，聽周大夫的吩咐把胳膊放到脈診上。
周大夫把過脈，對林如海點頭。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請周大夫給我這位侄子開藥吧。”
“我怎麼了？有什麼病？”賈璉有些慌張的看著兩人。
“你中毒了，讓你子嗣稀少的毒。”周大夫肯定的說到。
這種毒沒有當年林如海中的毒嚴重，所以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嘖嘖，果然自己嶽母和王氏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什麼？中毒！我還沒有孩子！”賈璉害怕。
自己雖然和鳳姐結婚幾年沒有孩子，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夫妻年輕，早晚會有娃的。
這不急著要和不能有可是天差地彆，自家可是有爵位要繼承的。
周大夫開完藥，交代過醫囑就被林管家送出去了。
然後語重心長——心靈導師，人生指引者——林夫子，上場開始他的表演。
“我一年前也中了藥，據說是宮廷秘藥，等服足了療程，不僅會沒有孩子，還會壽命有礙。這不是也調理過來了，有了你小表弟。”林如海以自身為例子開解賈璉。
“姑父，您的意思是我能治？”賈璉腦子裡亂糟糟的，沒心情關心他中藥的事兒，隻聽說自己還有治，如同落水的人抓著一根稻草。
“是的。”林如海肯定的點頭，“周大夫去給你開藥了。”
賈璉攤在椅子上，放輕鬆差點虛脫的身體。
“你可知你為什麼會中這種藥？你礙了誰的路？你沒有孩子誰能受益？”林如海接連發問，這是明晃晃的陽謀。
“寶玉。”賈璉腦海裡第一時間閃現出自己堂弟。
若自己沒孩子，家裡的爵位肯定會落在寶玉頭上。
賈璉根本都沒想過自己的庶弟賈琮，可知庶子再賈府的存在感多弱，而寶玉給他的威脅感多強，隻不過以前是不忍細思罷了。
自己和寶玉都是孫子，老太太不至於因為偏愛寶玉給自己下毒。
但太太呢？
她力壓繼母邢氏手握賈府管家大權，自己是從小養在她膝下的夫家侄子，鳳姐兒是她親侄女，但比得過親生的兒子嗎？
當然比不過，賈璉有自知之明。
若太太給自己下藥，老太太會因為偏愛寶玉視而不見嗎？
賈璉不敢確定。
賈璉似悲似喜的回憶腦海中的信息。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多說。”林如海給了他一段時間整理思路，就把話題引導賈璉的事物上，“聽賢侄說自己暫時管著家裡的庶務，想來擅長術數，有沒有想過捐個實職？”
“想。”身為男人，誰沒個大權在握，封妻蔭子的夢想，隻是以前一直被二叔以需要操持家裡拒絕罷了。
“那這段時間你和我的幕僚學學，我到時候幫你給同科寫推薦信。”
“真的？”賈璉高興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林如海矜持點頭。
這就是科舉出身的人的寶貴之處，遍布整個朝堂的同窗，同科，同學，座師等。
“你喝過藥回去休息，等晚上我給你接風。”林如海見林管家把藥端過來說到。
也沒交代他保密，直接讓他回去了。
想來他為了自己也會保密的。
賈璉的藥在內院熬好，每天到林如海書房喝藥。
讓賈家下人們以為林家新的的小少爺是個體弱的，看那中藥味兒都飄到外院了。
跟著賈璉來的有賈母的心腹嬤嬤，多次請求給小少爺請安，林如海表情略顯苦澀，然又馬上被掩飾住，然後強硬的的以內院沒有主母接待，小少爺體弱拒絕了。
開玩笑，自家兒子身體康健，白嫩肥碩，怎麼能讓你們見到。
自己可是需要你們給自己的好嶽母，帶去林家小少爺體弱的消息呢。
幸好自己當初把言娘安排在東園靠近花園那一邊，石榴院離外院足夠遠，要不然外院能聽到兒子洪亮的哭聲，就不好保密了。
嗯，連紫娟那個能進內院的丫頭，都因為水土不服移出了內院。
他的拒絕和自以為被抓到的真實表情，加上每天從內院飄出來的藥味兒，成功的讓賈家人信以為真，並當即決定現在回去就給賈母報告這個喜訊。
等賈璉告退，往書房門口走了幾步，快要出去大門的時候，林如海漫不經心的好似才想起來，說：“當時我後院兒女人可是都被下藥了。也不知侄媳婦兒情況如何？”
“鳳姐兒！”賈璉開始擔心，自己都被下藥了，對王夫人毫無戒心的鳳姐兒會幸免嗎？
賈璉想立即返回京中。
但是周大夫說自己需要喝藥調理一個月左右，自己已經有懷疑的人了，也不想對方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下藥的事兒。
隻能按耐下去急迫的心情，每天聽林如海的幕僚教育，也沒心情出去尋花問柳了，這原本是他來揚州的目的之一。
賈璉接風宴前情緒大起大落，心裡還掛心鳳姐兒，於是不知不覺被林老爺灌醉了，後來失控痛哭：自己親生母親早逝，父親不管事兒，老太太太太們更看重寶玉······感謝林如海為自己考慮，他是第一個讓自己有被父親關心的感覺的人等等。
醉眼朦朧中看過繈褓中的便宜表弟，醒後隻記得自己好姑父憐惜的感歎聲：“好不容易有個兒子，確是體弱的，哎，現在乳母們都吃著藥呢。”
也不是林如海咒自己的兒子，迫不得已罷了，這是唯一瞞得過賈母的法子。
每次這樣說之後，林如海內心會“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的念叨一遍”。
乳母吃藥，又不是自己兒子吃藥，自己兒子可是被他娘親自喂著呢。
說孩子體弱的時候，見自己閨女不解的表情，林如海像她挑下眉，示意自己回去和她解釋。
接風宴後，呆在書房的林如海，聽到派到賈璉客房的暗衛來報：賈璉醉酒回去後，從賈家帶來的嬤嬤果然聽說他見過小少爺了，就問小少爺看起來怎麼樣。
接風宴上，林如海特意興師動眾的，把自家吃飽喝足後睡著的兒子，做好保暖措施後讓人抱過來。
雖然有老話說小孩子眼睛乾淨，晚上不要出去。
但這是在自己家，孩子睡著了，自己特意派好幾個暗衛小廝去內院接的，而不是嬤嬤丫鬟們送過來。
畢竟男人們陽氣重，能壓製陰氣。
林如海可不願意自己兒子受一點兒傷害。
賈璉隻被讓看了包裹的很嚴實，看不出體型，隻露出半張小臉的林家小少爺一眼，就被抱走了。
可不是隻有半張，阿壽小少爺能吃能睡，可是成功的把自己吃出了雙下巴。
用昏沉的大腦想起鼻尖聞到的藥味兒，還有林姑父的感歎聲。
賈璉說道：“是個體弱的，一股子藥味兒。”
然後嬤嬤還想繼續問，賈璉卻倒頭就睡。
“哎，哎，璉二爺？”連喚幾聲沒反應，“是個不中用的。”嬤嬤啐了幾口出去了。
看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的是真的。
深藏功與名的林如海挑挑眉：請叫我算無遺策林老爺。
之後一個月內，接連收到賈母催黛玉早日回賈府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