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娘被逗笑了，枝搖花顫，牡丹含露珠。
康熙41年，花朝節，林家給黛玉舉辦了隆重的及笄禮。
這是林家第一個長成的孩子，林老爺很是高興。
及笄禮，表明吾家有女初長成，到了適宜婚嫁的年齡。
要是在一般家庭，這麼優秀的閨女，林老爺肯定要挑女婿調花眼了。
但林家是滿洲旗，家裡姑娘還要參加選秀。
言娘想到自己年前娘家的來信，大伯說已經有人給大娃二娃說親了。不過，孩子們懂事兒，讓他都推了，想等考取功名後再娶妻。
言娘回信稱讚了他們的行為，並再次打包不少書籍送過去。
現在林氏學堂有印刷室，林老爺貢獻出不少自己的藏書，讓印刷成書，放到學堂的圖書館，讓大家借閱。
林家也有不少套新書，送了不少套到京城老宅備用。
林老爺的打算是，將來5個兒子分家，大部分珍貴藏書肯定是大兒子的。
但小兒子們隻能分到小部分，閨女陪嫁也得有書籍啊，林家可是書香門第。
雖然新書沒舊書有價值，但總歸書本上的知識是一樣的。
去年，大娃、二娃還有其他4個侄子，參加了縣試、府試。
六人中，有兩個侄子折戟再府試上，需要繼續努力。
剩下的四個決定參見明年的院試。
不過，除了大娃，其餘三人排名靠後，覺得希望不大，隻是想感受哦一下考場氛圍。
這個時候，也快該考試了。北方寒冷，不知道孩子們的禦寒衣物準備的怎麼樣。
不過，想著自己已經再年前送節禮的時候，把海船帶回來的西洋毛呢料子，還有皮裘都給他們送過去了。
言娘就鬆了一口氣。
康熙41年春，曆時兩年多，海船回來了。
據言娘所看過的史書記載，大清之前的海船最遠也就是到達非洲東海岸，最有名的是鄭和下西洋。
現在大清的商船最遠也就是印度了。
沒聽說過直接到達西洋本土的。
言娘：那我想要的玻璃怎麼辦？還有我那停步不前的機械蒸汽車怎麼辦？
聽暗衛回報，說那邊是一夫一妻製，但男女都能養情人。
“真好啊。”言娘不禁感歎到。突然有一種這個時代生活在西方也不錯的想法。
突然感到一股殺氣。
黛玉扯了扯言娘的衣角提醒她看爹爹，可惜言娘粗神經的狐疑的四處看了一下，沒有啊。
阿壽早在言娘話後就扶額低頭看地圖了。覺得親娘在作死，今天有是親娘挑戰老爹的一天。彆說自己不孝，這可能是人家夫妻樂趣所在。
暗衛內心暗暗為女主子捏把汗。
接著說到，不過隻有妻子生的孩子有繼承權。情人生的孩子無繼承權。
“這對這個時代的女性來說，就是福音啊。”言娘把剛才的疑惑拋到腦後，評價道。
“那如果生不出男孩怎麼辦？”黛玉提問道。生活在一個男權社會，黛玉理所當然的以為西洋人也是男子繼承父輩一切。
暗衛解釋道，“西洋有的爵位能女子繼承。但還有的莊園是限嗣繼承權，必須男丁繼承。如果這一家沒有男丁，那麼爵位和財產將由親戚家的男嗣繼承，喪夫的女主人，甚至連同女兒都會被趕出去。”可見暗衛牛逼的能力，把這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嘶。”黛玉深吸一口氣。
雖然大清三妻四妾，富貴人家在沒嫡子的情況下，庶子能繼承家裡的爵位財產。
但自古以來講究孝道，沒那個庶子趕把嫡母趕出去。
言娘知道限嗣繼承權，還是通過前世看過的外國名著傲慢與偏見。
因為沒有兒子，所以班納特夫人活成了不討丈夫、女兒喜歡的樣子，天天催促女兒早早嫁人。其實這也是一腔慈母心啊。
“據說西洋人的醫療手段和咱們的不同，那些西洋貴夫人的不孕症，西洋人治不好，不代表中醫治不好。那可以從子嗣入手，讓西洋商人答應帶咱們的大夫去西洋給他們看病。然後你們見機行事。”林如海想到言娘的煩惱，突然提議道。
“對啊。還是老爺聰明。”言娘拍手稱讚道。
林如海用餘光暼了她一眼，彆以為你現在拍本老爺馬屁，本老爺就會忘記你剛才說了什麼。你等著被本老爺教訓吧。
“爹爹英明。”阿壽吹捧道。
“爹爹考慮周到。”黛玉也含笑稱讚爹爹。言娘教的好，在潛移默化之中，讓小仙女也能誇獎人誇出口了。
暗衛接著提到，因為這一次他們帶的貨物多，西洋人還親自請他們用餐。
說著暗衛麵無表情的臉有些扭曲，“他們的食物太難吃了，用的就餐工具是刀子和叉子。還邀請我們下一次再一起用餐。”
“他們吃的是什麼？”阿壽好奇的詢問道。
“半生不熟的牛肉，各種生菜調成甜的，點心、苦苦的咖啡······”暗衛有些不想回憶的說到，最後還咽了一下口水，回味那苦澀的味道。
“確是不好吃，難為你們了。”阿壽想象一下，同情的說到。
黛玉拿帕子捂著自己的嘴，想想他們吃的生肉就有些惡心。
西餐不就是講究原汁原味有營養嘛。
“那你們下一次請他們吃飯。嗯，他們應該用不好咱們的筷子。下一次出海帶個會做糕點的廚師，到時候用咱們大清各種各樣的糕點，還有水果茶招待他們。”言娘給自家勞苦功高的暗衛想辦法。
“謝謝郡主提醒。”暗衛真心感謝言娘的建議。一嚼帶血絲的生肉實在是太考驗人了，自己當時差一點吐了。最後憑著堅強的意誌直接生咽進肚子了去了。
言娘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把後世的廣東早茶蘇出來了。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有沒有早茶。
算了，這不就和西方人的什麼下午茶差不多嘛。
最後暗衛提到，原來不是所以的西洋人都身材高大，有的是穿高跟鞋的效果。
“高跟鞋？”好奇寶寶阿壽繼續問道。
“即使鞋跟比較高，穿上去達到人墊著腳尖的高度。”
“那樣確是會高。”阿壽想象了一下說道。
“滿族人的花盆底不就是高跟鞋嘛。”言娘回想和黛玉一起跟著嬤嬤穿花盆底學走路的曆史，就覺得腳心疼。
怎麼會有這麼不人道的鞋，大家還以穿它為榮。
“咱們曆史上有高跟鞋嗎？”言娘知道高跟鞋是從西洋流傳過來的。
不知道中國曆史上有沒有出現過。
“有，明朝的野史有過記載。”萬能百科林老爺回答道。
言娘想起後世萬千女性的最愛高跟鞋，穿上去會顯得人身材凹凸有致，走起路來儀態萬千婀娜多姿。
但言娘自己覺得，那時外表光鮮，人後受罪。
還有崴腳的風險。
不過，總比穿花盆底舒服點兒吧。
還會顯得腳小。
回去就讓鞋匠製作美麗的高跟鞋，放到鋪子裡售賣。
希望將來有一天能取代花盆底。
說到腳小，言娘想到惡心的裹腳。
幸好當年爹娘沒讓自己裹腳。
等暗衛彙報完，林如海讓暗衛回去休息，言娘迫不及待的說到裹腳的事兒。
“老爺知道什麼三寸金蓮嗎？”
林老爺立馬臉青了。
言娘突然想到，自己問過林嬤嬤，關於林老爺後院為什麼沒有瘦馬的事兒。
然後控製不住自己哈哈笑出聲來。
林老爺危險的眯眯眼，你果然知道了。又一個不得不收拾你的原因。
看到林老爺危險的眼神，言娘心想：壞了，暴露了。
言娘立馬對著林老爺求饒的端茶送過去，很是殷勤。
黛玉和阿壽疑惑的看著他倆打什麼啞巴迷。
經驗告訴他們，不要問。問也不會說。
“老爺知道裹腳就是把女孩子的腳趾頭打斷，折到腳掌下吧？這樣才能讓腳顯得小。”
“嘶！”黛玉和阿壽雙雙吸氣。
“是，大清入關後，多次下詔不讓裹腳，但屢禁不止。”林如海說到。
“裹腳的曆史是從南唐時候，李後主宮裡一位宮女為了爭寵帶出來的風氣。你說，一位亡國之君的嬪妃，有什麼好效仿的？”言娘說的有些義憤填膺。
林如海看著她不說話：彆明知故問，以你的聰慧會不知道。
言娘不理他。
“你們知道嗎？”轉頭問阿壽和黛玉。
“元代伊世珍的《琅環記》寫到‘吾聞聖人立女而使之不輕舉也，是以裹其足，故所居不過閨閣之內，欲出則有帷車之載，是以無事也。’”黛玉麵無表情的背書。
阿壽更有政治敏感度，“朝廷統治者的意誌影響，老百姓對上層社會的向往。”
“那要解決裹腳的陋習還得皇帝領頭。上行下效啊。不過，皇帝後宮嬪妃有裹腳的嗎？”言娘有些苦惱的說道。
這可是得罪後宮嬪妃的節奏，裹腳的要是皇帝寵妃，那枕頭風厲不厲害啊？
“還有，可以禁止官員後宅女眷裹腳。否著罷官。”林如海釜底抽薪。
“老爺，這會得罪好多人啊。好多王公貴族的後宅都有裹腳的漢女。”言娘深吸一口氣，有些害怕，這怕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吧。
“彆怕，老爺有暗折直奏之權。揚州的事兒不就沒人知道嗎？”林如海暗示到。
言娘想想曬鹽法確是還沒人知道是他倆乾的，安心了。
“你們姐弟可要保密，知道嗎？一不小心，咱們全家的小命兒都玩完兒。想想那麼多漢臣，他們的妻妾。還有皇帝的嬪妃，權貴們的妾室。”言娘把泄密的嚴重性對一對兒女耳提麵命。
林老爺胸有成竹的看言娘警告兒女。
“嗯。”姐弟倆慎重的點頭，表示一定會保密。
至於林老爺在暗折裡如何說的，言娘不知道。
但想來宦海沉浮幾十年的林老狐狸，肯定想的比自己深刻。
最後，言娘在林如海帶給她的朝廷邸報上看到，皇帝再次下詔禁止給女孩子纏足，要求放足。
也沒要求老百姓遵守，隻是直接命令朝廷命官們禁止再娶、納纏足的婦人。
否著你就最好祈禱自己的保密工作到位。要不然，一經發現，核實後罷官。
皇帝可是準許大家聞風啟奏。
大清如關的時候下過旨意禁止裹腳，但裹腳之風反而越演愈烈，康熙帝覺得這是漢人不滿滿清朝廷的統治。
康熙帝現在平了三番，收了台灣，打敗葛爾丹，正是誌得意滿，覺得自己是千古一帝的時候，容不得有人冒犯皇威。
林如海的奏折，正好讓他想起這件事。
皇帝在朝堂上宣布了這道旨意的時候。原本沒這麼嚴苛，然眾多漢大臣反對，還有的預備死諫。
皇帝被頂撞的惱火了，直接說到：“怎麼，李後主後宮妾妃爭寵的技倆，到了現在廣泛流傳，是諷刺朕也是李後主這樣的亡國之君？說什麼裹腳是祖宗流傳下來的，這是把這個‘裹腳先祖’和孔孟聖人相提並論？需要世代銘記，需不需要朕給她這個‘裹腳先祖’刻個碑蓋個廟，讓大家年年朝拜啊？”
論毒舌，不愧是你康熙帝，尤其是知識淵博的康熙帝，諷刺起人來不帶臟字，就讓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於是，旨意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比之前更嚴苛，讓準備死諫的漢大臣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朝堂邸報裡當然沒這麼詳實，這是林老爺的實況轉播，林老爺有自己的獲得更詳細消息的渠道。
加上言娘自己的腦補。
言娘很高興。
想來上行下效，裹足女性不允許往上層統治階級流通了，老百姓自然而然的也就不會裹足了。
於是邀請林老爺一起飲酒賞月。
最後自己成了那被欣賞的月亮，雪白的皮膚和窗外的月亮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