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這般說話,落在聖上耳朵裡,就跟胡攪蠻纏似的。
可胡攪蠻纏的這一位是他的母後,他質疑不得反駁不得,被皇太後明著暗著損了一通,隻能轉身離開。
廡廊下,蔣慕淵背手站在窗邊,暖閣裡的對話,他一字一句都聽見了。
聖上反對這門親事,蔣慕淵一點也不意外,若是二話不說就大手一揮答應了,那也就不是聖上了。
蔣慕淵往殿門處走了幾步,半垂著眼簾等著。
聖上一邁出來就看到了他,臉上怒氣更盛,隻因此處是慈心宮才勉強壓住了火氣,瞪了蔣慕淵兩眼,厲聲道:“隨朕過來!”
蔣慕淵跟著聖上到了禦書房。
聖上在大案後坐下,沉沉看著他,道:“你給朕好好說說,你怎麼就挑到顧家頭上去了?那麼多公候伯府的,你就一個也看不上?”
說辭都是準備好的,蔣慕淵不疾不徐答道:“那些公候伯府家的姑娘,許是幼時都見過她們哭鼻子的模樣,實在……
顧家那個,我認識她的時候就已經很漂亮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舅舅,我以為您能理解我呢。”
這幾句話,簡而言之,就是兩個字:看臉。
聖上額上青筋突突的,剛要張口罵他膚淺,卻被最後一句堵了個正著,沒有半點立場說蔣慕淵不對。
不管先皇在時多少不滿,也不管現在皇太後多少埋怨,他就是寵著虞貴妃,就喜歡她,就覺得她數年如一日的漂亮,中宮皇後如虛設。
“你既叫朕舅舅,你就該清楚自己的身份!”聖上氣極,“朕一母同胞的姐妹就隻安陽一個,你是朕唯一嫡親的外甥,你什麼樣的姑娘娶不得?”
蔣慕淵上前兩步,倚著大案,笑容懇切:“唯一嫡親的外甥,您還不讓娶個合心意的?我就隻喜歡她,您不讓我娶,改明兒她嫁彆人時,我就搶親去,搶回來了就是我的。”
“你還得意上了!”聖上抓起手邊的折子就往蔣慕淵身上拍,“整日跟恪兒混一塊,沒學半點好,反倒是學了壞!”
聖上沒用力拍,蔣慕淵也沒有用心躲,挨了不輕不重的幾下,聖上把折子一摔:“出去出去!看著就來氣!”
蔣慕淵嬉皮笑臉的:“那我就當您應了,我這就去回了皇太後,讓她請人保媒。”
話一說完,蔣慕淵抬腳往外走。
聖上在後頭喚了幾聲就作罷了,也沒有使人攔他,等蔣慕淵離開了,聖上偏頭問韓公公道:“顧家那小丫頭當真那麼漂亮,能把阿淵都迷得神魂顛倒,還說要搶親了?”
韓公公恭謹答道:“奴才問過慈心宮裡的,都說顧家姑娘姿容出眾。”
聖上陰沉著臉,道:“這婚事,你以為呢?”
“奴才厚顏說一句,”韓公公的頭垂得更低了,“小公爺喜歡,聖上給了便是,何必為了這麼一樁事兒讓小公爺跟您離心呢?拋開衛國公府,其他公候伯府的姑娘,也不見得就……”
聖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另一廂,蔣慕淵離開了禦書房,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了,腳步飛快,直到回到慈心宮,才慢慢壓住了步伐。
皇太後見蔣慕淵回來,抬聲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