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求了好簽,心滿意足,並不著急,而徐令意順利見過了紀致誠,沒有被魏氏看出端倪來,這會兒也踏實多了。
她們把顧雲錦送回了西林胡同。
念夏踩著腳踏下車。
顧雲錦在車裡坐著沒有動,隻與念夏道:“你去我屋裡把大姐要借的那套話本取來。”
念夏原是要抬手扶顧雲錦的下來的,聞言一怔,徐令意何時要借話本了?
她疑惑地看著顧雲錦,突然察覺到抬起的左手袖子裡有些重量,她這才想起來紀致誠的那本冊子還在她身上,她趕忙點頭:“奴婢這就去。”
顧雲錦莞爾,與魏氏道:“舅娘稍等會兒。”
“不急的,”魏氏笑道,“我前回聽令意和令婕說你很喜歡看話本?書架子上擺了好多呢。”
“打發時間的樂子,”顧雲錦答道,“有幾套我讀得很有趣味,這才推薦給大姐姐,今日正好借給她帶回去。”
魏氏哈哈大笑:“你不曉得,舅娘以前是拿話本來識字的。”
魏家隻是普通商賈,在他們家鄉,生意不鹹不淡的,讀書習字是兄弟們的事情,輪不過魏氏姐妹。
魏氏從前認得的字,都是商家鋪子裡賬冊上常用的那一些。
用她爹娘的話說,徐家也是商戶,魏氏嫁給徐馳以後能看賬記賬就夠了。
後來徐硯中了舉人,又得了一門好婚事,閔老太太就生出了幫徐馳退婚的的心思,這使得魏家二老剛冒出來的讓女兒再讀些書的念頭又全熄了。
這門親事最終因著徐馳的堅持而沒有退,魏氏成親之後,深知自身不足,想從頭學起。
那年,徐硯在懸梁苦讀準備考進士,哪怕有楊家領路,徐家往來的人脈、左右的鄰居,也與今日截然不同,多是學子之家。
魏氏這麼個小娘子,整日裡捧著幼童開蒙的《三字經》也不好看,叫鄰裡那些捧高踩低的在背後好一通笑話,閔老太太更是對她嫌棄萬分,徐馳琢磨了幾天,把《三字經》換成了各種話本。
一是故事有趣,魏氏學起來不枯燥,二是話本比《三字經》強些,徐馳挑的又是那種言辭犀利的故事,即便有人笑話魏氏看不懂,魏氏張口能說裡頭段子,指桑罵槐地給人堵回去。
徐馳認真教,魏氏仔細學,費了半年多,她認字就沒有問題了,但在書寫上,隻能得個端正,不夠風骨。
也正是因著自小吃虧,比起琴棋畫,魏氏在對徐令意的教養上,更看重書。
而恰恰,徐令意在書道上天分卓越。
魏氏今日心情好,又與顧雲錦親近許多,這才主動把陳年舊事說出來:“我這幾年看得也少了,今兒個一說,倒是挺有興頭的,晚些我也讀來看看。”
顧雲錦從前隻曉得徐馳與魏氏感情好,聽了這麼一段往事,才知道了徐馳的細致與妥帖,也難怪徐令意總說她父親好,在日常生活裡,這樣的細處應當還有許許多多吧。
她笑著道:“我那兒話本多,舅娘想看,隻管使人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