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上一輩子,賈大娘也是住在這裡的,隻是顧雲錦不認得而已。
這麼一想,按說心裡該踏實了,可顧雲錦卻偏偏有些空落落的,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頭,總覺得不踏實。
吳氏與吳餘氏一道過來,她見顧雲錦歪著頭,眉心微蹙著,似是滿腹心事,吳氏心裡咯噔一下。
她是知道賈大娘的底細的,不由附耳與顧雲錦道:“怎麼愁上了?是不是小公爺有什麼狀況?”
顧雲錦忙搖頭:“我與大娘在說旁的。”
此時雖無答案,但顧雲錦還記著答應了蔣慕淵的事兒,回西林胡同的路上,她從書局買了最新出的話本。
夜裡用過飯,顧雲錦挑燈夜讀,把話本來來回回看了兩遍,整理了思緒之後,這才落筆寫下。
故事裝進了信封裡,顧雲錦拿著戳火漆的印子,猶豫了良久,還是放下了。
重新研了墨,取了箋紙,她提著筆,卻又不知道從何寫起,直到筆尖上有墨落到了紙上,墨色暈開,顧雲錦才回過神來,擱下筆,把臟了的箋紙揉作一團丟了。
如此反複幾遍,顧雲錦終是心一橫,直白寫下了“小公爺為何會讓賈大娘搬到北三胡同”。
隻這麼一句,她也不多寫了,吹乾了墨跡,折疊裝入信封,又趕緊戳上火漆,免得又生出一堆念頭,把這個問題反複糾結,越弄越複雜。
至於問題的答案……
是一切歸咎於巧合,還是蔣慕淵原就認識她,亦或者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
顧雲錦自己也不知道,她希望得到的是個什麼樣的答案。
哪怕把問題封入了信封裡,這些念頭依舊盤旋在腦海裡遲遲不散去,直到顧雲錦在三更天裡翻來覆去時,迷迷糊糊想到的,還是這一些。
這一夜,顧雲錦睡得並不踏實,她像是身處在黑暗之中,遠處隻有一點兒微光,她想著光走了很久很久,直到眼前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影子。
她看到了一個身影,那人似是在拾級而上,他走得很急,就像在尋找著什麼,而那台階沒有儘頭,那人隻能不停地跑著。
對方的身影融在微光之中,顧雲錦看不出他的身形與五官,可她卻偏偏能看到他的手,那隻手緊緊攥著,好像是手心裡有什麼東西。
顧雲錦想瞪大眼睛去看,她使勁兒睜著眼皮,直到那微光越來越刺目。
驚呼了一聲,顧雲錦從床上撐坐起來。
外頭已經亮了,晨光透過窗戶撒入,顧雲錦喘著氣,不曉得夢境之中阻了她視線的微光是否就是晨光。
這個夢沒頭沒腦的,可直到吃過了早飯,她都沒有從夢境中抽身出來。
顧雲錦總覺得,那看不清楚的身影就是蔣慕淵。
這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此時的豫南府,風聲鶴唳。
大小官員愁眉苦臉的,愣是沒有想明白,巡按兩湖的黃印,怎麼就把手伸到了他們豫南府了。
隻有豫南知府自己清楚,是他跟金培英之間的那點兒交易給曝光了。
這些年,豫南知府沒少孝敬金培英,曹峰死在他的管轄之內,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抹平了,哪裡曉得,這都六年了,到底還是被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