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雖冷,但安陽長公主的聲音卻是淡淡的,聽不出半點怒火來。
偏偏就是這等平淡如水的語調,更讓人覺得澆了一頭冷水似的,心尖都顫得涼了。
她是長公主,她姓孫,她是這個京城之中身份最高貴的婦人之一。
身份和權勢帶給她氣勢,讓她無需張牙舞爪,也無需高聲嗬斥,隻靠著輕描淡寫、平鋪直述般的話語,就已然威儀得讓人膽顫了。
長公主如此說話,比直接喝罵,還叫段保珍心虛害怕。
隻是,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
段保珍重重咬了下嘴唇,直視著長公主,道:“郡主在您這兒是心肝寶貝,舍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彆人家的姑娘呢?
在您眼裡就一文不值了?
我是來尋符佩清的,她給小王爺做妻也好、做妾也罷,那是她的事情,與我們成國公府有何乾係?
她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那她做她的鳳凰去,何必貶低我姐姐?
姐姐又有哪裡不好?要被人說成‘小王爺寧娶知府之女都不娶她’。
姐姐何其無辜?”
段保珍越說越傷心,強忍著一口氣,才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安陽長公主自然知道聖上曾選過段保珊卻被永王回絕的事,但那就是去年秋天的事兒了,也就是禦書房、慈心宮和永王府裡頭說道說道,成國公府自個兒恐怕都不知道這一樁。
時隔半年多,那是哪個胡亂往外頭說的?
長公主有數了,問道:“誰說的?怎麼說的?”
段保珍吸了吸鼻尖:“外頭都傳遍了。
我今日本是和姐姐一道出城騎馬的,走到路上就聽百姓都在傳,說永王府不止嫌棄姐姐模樣、性子,連名字都一並嫌棄,更難聽的話都有的。
姐姐聽了暈過去了,大夫說是急火攻心,這不是無妄之災是什麼?
我實在氣不過……”
“氣不過,就拿旁人出氣了?”安陽長公主不疾不徐開口,打斷了段保珍的話,“外頭流言是糟心,可清平園是你能闖、能打人的地方?
要是都跟你似的,聽了幾句話就喊打喊殺的,官府衙門整日裡不用做事,光拉架了。
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你闖清平園、打壽安、傷了雲錦,所有的責罰你都逃不過。”
“可我姐姐……”段保珍急切道。
“難道是我說出去的?是壽安、雲錦說的?還是符佩清說的?這裡沒有人說過你姐姐長短,”長公主不耐煩聽段保珍多言,偏過頭交代廖嬤嬤,“帶幾個人把她押到清平園門口去跪著,讓成國公府來領人,尋個樹蔭給她,萬一曬暈過去,還是我的不是了。”
廖嬤嬤應聲,讓兩個粗壯婆子動手,饒是段保珍不斷掙紮,也掙不脫。
安陽長公主把心思放在了顧雲錦的傷上。
采文早拿著長公主的拜帖去請禦醫了,隻是清平園與太醫院有些距離,來回頗費工夫,便又著人從臨近的大醫館裡請了個醫婆來瞧瞧。
這會兒醫婆到了,曉得自己是個先頭兵,見顧雲錦沒有傷到筋骨,便先簡單處理了她手心的傷口。
傷口要清洗乾淨,虧得顧雲錦掌心有繭子,不算細嫩,傷情看得可怖,真收拾起來並不算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