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娘不由多看了賈婷幾眼,比起許姑娘,賈婷的確出挑多了,旁的不說,隻這“裝腔作勢”的模樣,就比很多人高出一籌了。
“裝腔作勢”絕不是貶低,珠娘在宮中多年,見多了主子們的起起伏伏,不管真實處境、心情如何,表麵功夫是一定要出眾的。
連“裝”都裝不好,就不夠看了。
這麼一想,珠娘越發可惜。
四周看了看,珠娘沒有找到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薑大人家的姑娘,反而是一個錯身,險些與明州同知趙大人的孫女撞到一塊。
趙同知是京城人士,他的求官路不算順,年輕時幾次落榜,好不容易中了,又遲遲等不到京城的空缺,最終收拾了包袱去了明州府。
從九品的知事做起,奮鬥到了現在,小孫女都能說親了,他總算爬到了五品同知。
以他的資曆與年紀,再熬幾年,最多升任知府,繼續攀升怕是無望了。
趙同知外放明州府,身邊帶了一房兒子,其餘家眷都留在京中。
趙知語就是從小到大在京城長大的,因著趙同知不在京中,趙家也沒有其他官身,她雖是官家女,但與其他官家女往來很少。
兩人險些撞個滿懷,趙知語怔了,珠娘反應快些,趕緊福身賠禮。
“是我不小心,不怪你。”趙知語道。
珠娘試探著與趙知語搭話,說道了幾句,她心裡漸漸有了高低——若是矮子裡頭拔高個,趙知語還算是個頭高的那一位了。
前頭的這些動靜傳不到後園。
樂成公主與她們行了一陣酒令,輸多贏少,吃了不少酒,微醺靠坐著,半垂著眼簾,似是在聽邊上人說話,又似是什麼都沒有聽。
壽安知道公主出神,也不打攪她,隻嘀嘀咕咕與顧雲錦說話。
“要是沒有受傷,你要雕個什麼樣的花瓜?”
許了婆家的姑娘,逢七夕時,都會備些花瓜、巧果送去,隻因顧雲錦傷著手,安陽長公主特特使人來囑咐過,叫她省了這事兒,安心養傷要緊。
顧雲錦一怔,瞥了眼右手。
她其實並未細細琢磨過,畢竟蔣慕淵不在京中,她雕什麼炸什麼,等蔣慕淵回來,也都瞧不見了。
僅僅隻是給長公主看一眼的,中規中矩的就可以了,所以她沒有提前準備,哪曉得傷了手,這事兒也省了。
此刻叫壽安一問,顧雲錦的腦海裡不由想著,若是給蔣慕淵看的,她又會雕什麼呢……
顧雲錦今夜也飲了些果酒,雖不醉人,叫夜風一吹,思緒也有那麼一點兒飄。
歪著腦袋,顧雲錦柔聲道:“可能是一把傘吧……”
是前世頭一次相遇,蔣慕淵讓寒雷交給她的那把傘;是十年後她命不久矣,白雲觀裡蔣慕淵給她撐著擋雪那把傘;是今生重來,同樣的湖心島、同樣的大雨,沒有再通過寒雷,蔣慕淵親手給她遮雨的那把傘……
想起那些片段,顧雲錦的唇角一點點上揚,笑容從眼角眉梢溢出來,帶著滿滿的歡喜。
壽安不知“傘”的故事,想要問一句,但見顧雲錦的神情,她終是沒有問。
“酒不醉人人自醉”,應該就是她此刻看到的這幅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