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進來的石頭,自是不能不管。
仆從們彎腰去撿,一個不留神,又有石頭飛進來,砸在一個小媳婦子的腦袋上,起了好大一個包。
小媳婦子當即就捂著額頭哭了起來:“哪個混賬東西!就由著他們扔嗎?作惡的是王家、金家,怎麼不去他們那兒扔!門房上的都在做什麼,還不快去抓起來啊!”
邊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口安慰了她幾句,也就作罷了。
小媳婦子委屈至極,嘴上說著這些撒氣,心裡還是明白的。
誰知道金家、王家現在是個什麼局麵,也許那兩家,不曉得被砸了多少石頭了呢!
自家行事偏差,不止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話,也惹了不少怨氣,門房上怎麼好意思去抓人呢。
可這一塊塊的石頭,又不可能送去主子跟前讓他們親眼看看,隻可憐了他們底下做事的人,被砸了腦袋也隻能認倒黴。
小媳婦子還不是最倒黴的。
楊昔知的妻子姓鐘,曾祖父告老前官至吏部右侍郎,祖父外放做過知府,父親如今在翰林院裡當編修,眼下雖不及鐘家老太爺為官時氣派,但也是三代官家,有些底氣。
鐘老太爺今日生辰,請了左右鄰居來熱鬨熱鬨,又讓楊昔知夫妻把玄外孫兒抱回去,他念得慌。
最初一切都好,哪知道外頭突然轉了風向,消息飛快傳到了鐘家。
來吃酒的鄰居都與鐘家比鄰多年,曉得老太爺脾性,席間不至於說道楊家長短,但各個尷尬得要命,尤其是看到楊昔知,真是說道什麼都不合適了。
好好的生辰宴,弄得不上不下。
鐘老太爺好麵子,哪怕鄰居不說,他都覺得臉掉在地上撿不起來了。
“親家老太太罵得那般重,我隻當她使人去青柳胡同時是得了真切消息,才會那般底氣十足,結果鬨了一場後,根本就是欲加之罪!”鐘老太爺指著楊昔知,道,“楊家不怕丟人,我們這些姻親是要臉的!我一隻腳都在棺材裡的人了,我抬頭挺胸了一輩子,臨到死前……”
鐘老太爺越說越生氣,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捂著胸口喘了起來。
兒孫們紛紛圍上前,勸解道:“您保重身體,您今兒大壽,不說那些喪氣話。”
鐘老太爺緩了好一陣,又道:“我原先隻知道你那弟弟行事不謹慎,這也不奇怪,家裡人多了,誰敢說上上下下都無人有偏差。
我們鐘家,還有好幾個不成器的呢。
你弟弟從小就有才名,一家上下捧著,捧出個飄飄然的性子,我想著等他年紀再大些,總會沉穩的。
可我沒有想到,你們楊家不是一個靠不住,是連親家老太太都老糊塗了!
我和你曾祖父、曾叔祖父、祖父、叔祖父們同朝為官的時候,他們可不是這樣的,楊家也不是這樣的!
怎麼一個個老頭子蹬腿了沒有多少年,留下來的婦孺就亂了套了呢!”
楊昔知被批得抬不起頭來,哪怕鐘老太爺沒有罵他一個字,他也不敢抬頭,更不敢反駁。
老太爺本就激動,萬一他再一頂嘴,真的一口氣上不來了,那事情就大了。
可楊昔知也憋屈,半晌,冒出來一句話:“祖母和母親做事,我也……”
“愚孝!”鐘老太爺罵道,“知道她們做得不對,你身為嫡長孫、嫡長子,不攔著不勸著,這就是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