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盧氏的手微微有些發顫,打開布包,懷念地看著裡頭的東西。
江南地區嫁女兒,陪嫁曆來豐厚,盧家本就家底不虛,給蔣盧氏帶進京城的當得起十裡紅妝。
這麼多年了,好些東西都分給了晚輩,隻餘下不多的幾樣,是蔣盧氏的心頭好,一直收著,現在,她也想給出去了。
一塊雞血玉吊墜,一隻羊脂玉鐲子,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蔣盧氏笑著把布包交給顧雲錦,道:“都是些陳年的舊東西了。”
顧雲錦道:“玉石,越久的才越好。”
“可不是!”蔣盧氏笑眯了眼,“這幾樣都是能代代傳的,比什麼金器銀器好多了,看著老金貴了,款式一過時,咱們女人家都不喜歡了。是了,你挑一樣給瀅姐兒,我有一陣沒見過她了,怪想的。”
顧雲錦順勢要應下,蔣慕淵卻笑著攔了攔,道:“慕瀅的眼睛到夜裡就看不太真切,又嫌棄燭光刺眼,就把夜明珠給她吧。”
見蔣盧氏同意,蔣慕淵又把夜明珠交還到老人手中,道:“慕瀅今兒也過來了,我使人去喚她,正好您醒著,親手交給她。”
蔣盧氏還是很想見見蔣慕瀅的,自是應了。
壽安那兒得了信,沒有耽擱,匆匆忙忙就趕過來了。
麵對蔣盧氏,素來大方得體的壽安顯得手足無措,笑容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蔣盧氏似是沒有看出來,笑著道:“我們瀅姐兒都長這麼大了,這姑嫂倆啊,跟姐妹似的,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看太奶奶呀?”
壽安清了清嗓子,道:“我來的時候,您都睡著呢。”
“這樣啊,”蔣盧氏歎著,把夜明珠塞到她手裡,“這會兒看不出來,等天黑了,它還挺亮的,你收好。”
蔣盧氏認真看著壽安,又道:“仔細看看,瀅姐兒的眼睛長的最像仕豐。”
這話,壽安不敢接,怕老人家再問蔣仕豐的事情,隻能硬著頭皮笑了笑。
蔣盧氏說了不少話,此刻也有些疲了,便囑咐小夫妻兩個要好好過日子,讓壽安挑個好人家,絮絮交代了幾句,便睡過去了。
三人一道退出來。
蔣慕淵看著低著頭的壽安,道:“我知道你怕太奶奶問叔父的事兒,每回過來,都不敢見她,往後,來一回就見一回吧,聽大夫的意思,最多也就半年了。”
壽數總有儘頭,何況蔣盧氏真的已經是高齡了。
壽安咬著唇點了點頭。
顧雲錦聽到“半年”一詞,亦有些懵,轉過頭往蔣盧氏的院子又看了一眼,而後再次把視線落在了蔣慕淵身上。
蔣慕淵的神色間透著幾分不舍,也有對生死的坦然,而最多的是溫和,而正是這種溫和,讓邊上的人都在不知不覺間放軟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