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吹得窗戶梆梆作響,連月色都叫浮雲遮擋住了。
屋裡相對無言的兩妯娌這才回過神來,單氏沒有叫人,自個兒起身,把後窗戶緊緊閉了起來。
徐氏抿了抿唇,抬頭道:“大嫂,雲錦明日也跟著去。”
單氏剛轉過身來,聞言怔住了,遲疑著道:“她一個新嫁娘,摻合這個做什麼?小公爺不攔著她?”
“說是小公爺答應的,”徐氏道,“我是想,既然他們夫妻兩個都想好了,我也就不唱反調了。
雲錦做事,向來是自個兒拿主意,好些事情,我還都是聽她和雲齊媳婦的。
她下了決心,又不是個冒冒失失的,我信她。”
單氏扶著桌沿坐下來,半晌,她突然笑了起來,歎道:“到底是顧家的姑娘,甭管年紀長幼,平素是個溫和的還是潑辣的,骨子裡的脾氣其實各個都是一樣的,認死理、較起真來,不撞南山不回頭。”
徐氏聽了,問道:“大嫂是指雲思?”
“雲思是一個,其他又有哪個不是呢?”單氏苦笑著搖了搖頭,“老太太彼時要你們回京,便沒想過要讓雲齊和雲錦再回北地去……”
徐氏接了話過去,道:“我離開時,老太太一遍遍與我說‘塞翁之馬、焉知非福’,我彼時不領會。
便是再與外頭說我是回京投奔娘家的,說穿了,都是我回不去北地了,我們被‘趕出’顧家了。
人生在世,落葉無根,終究是浮萍一朵。
我不知道這個‘福’從何而來。
今日,多少體會了些。
若我們還留在北地,盛哥兒生在將軍府裡,一朝破城,盛哥兒能活下來嗎?
長房若也沒有進京來,隻我們四房在京中,這會兒我收到的訃告,又要多幾個人的名字?
我便是有心,這天大地大的,我去哪兒尋豐哥兒、尋巧姐兒?
這一回,雲齊他們往北地去,能尋到棟哥兒、勉哥兒,就是老祖宗們保佑了。
不管這一回他們回去多久,找到了什麼線索,最後又能不能平安回來,好歹,這西林胡同裡,有根。”
幾句話,說得單氏再一次紅了一眼,她握著徐氏的手,顫聲道:“你能這麼想,老太太在天有靈,會高興的。她那個人呐,就是麵冷,弄得晚輩們各個都怕她,其實,是最最為一家人著想的了。”
妯娌兩人彼此寬解了一番,徐氏也起身回了四房。
寧國公府裡,燈火通明。
安陽長公主一直在等蔣慕淵和顧雲錦回來。
北地消息入京,她自然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心疼,在這樣的好日子裡,失去至親,這種打擊委實太大了。
等外頭稟兩人回來了,長公主忙直起身來,朝顧雲錦招了招手:“過來讓我瞧瞧。”
顧雲錦走到近前,垂頭道:“回門時出了狀況,回府晚了,還望母親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