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慕淵牽著顧雲錦的手往回走,月光已經不見蹤跡,隻燈籠光照明。
新房裡,原本該掛上一個月的紅綢、雙喜都已經撤了,不見白日裡的歡喜。
撫冬站在廡廊下,看著遠遠走過來的兩人,眼睛裡濕潤一片。
顧雲錦回府時就讓人來傳過話了,除了蔣慕淵隨身的行囊,還要收拾她的衣物,念夏明日跟著出發,而撫冬留在府中。
撫冬長這麼大,從未離開過京城,更彆說是遙遠的北地了。
在西林胡同時,她倒是聽隨長房入京的婆子丫鬟們說了不少北地事情,對那遠在天邊一樣的地方生出了幾分好奇、也有了幾分向往,她還與念夏說過,往後許是有機會跟著顧雲錦去看看。
可突然間,北地陷落了,顧雲錦要隨著蔣慕淵去北地了。
再是向往,那也是狄人出沒之處,撫冬這輩子就見過殺雞殺豬,再大的場麵,實在沒有見識過,她怕,但確定了夫人不帶她去,她又失落起來。
想去、不敢去,還不能去……
如此矛盾的情緒交織的,最後餘下的是不甘心和悔恨。
夫人不帶她,是因為她的功夫遠遠比不上念夏。
念夏是顧家家生子,自幼習武,哪怕是顧雲錦在徐家的那幾年,念夏都沒有放鬆過。
撫冬是從顧雲錦紮馬步起才跟著練的,但她隻為強身,現在就是個花架子,比起顧雲錦都輸一大截,更彆提念夏了。
她若往北地去,萬一遇上些事兒,彆說自保,怕是還要顧雲錦反過頭來照顧她。
撫冬決計不想給顧雲錦添那等麻煩,她有自知之明,但正是因為知道,才不甘心。
這種不甘心,甚至壓過了對戰事的恐懼。
可撫冬的這些心境,此刻誰也無法去顧及、去體會。
才初初入國公府,撫冬與蔣家的丫鬟們還不熟悉,能叫她說心裡話的隻有念夏,而念夏……
念夏沉默了一整天了。
北地是顧家的根,也是念夏的根,她的父母兄弟,都在北地。
眼下顧家子弟的具體生死都沒有弄明白,又怎麼會知道念夏的親人的狀況?
將心比心,撫冬寧可自己悶著,也不拿她這點兒事情去煩念夏。
這會兒見顧雲錦回來,撫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打水伺候主子梳洗:“夫人,您和小公爺放心去,奴婢會和鐘嬤嬤一道看好家的,得了空,奴婢就回西林胡同去看太太、奶奶,您不要擔心京裡。”
顧雲錦轉頭看她。
撫冬咬著下唇,半晌又道:“奴婢會好好練基礎的,絕對不會給您、給顧家丟臉。”
說完,見顧雲錦沒有多少反應,撫冬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忽然間,卻見顧雲錦撲哧笑出了聲,她不禁抓了抓腦門,也笑了。
笑過了,顧雲錦又深吸了一口氣。
今日狀況,的確讓人心痛萬分,但在那麼沉重的壞消息之後,身邊的人,給予的關心,才越發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