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將信將疑,便道:“江氏他們老家也沒有什麼人了,你把隸哥兒交給我們吧,我再使人去他們族裡說一聲。”
“這不合適吧……”老婆子的眼睛四處瞟著,“主子們交托的事兒,奴婢哪裡能半途就不管了?”
顧雲錦看著婆子,道:“也不是不管了,你放心不下隸哥兒,就隨著一道入京,往後江家來京裡接他,你也一並在,便是全了忠義。”
“夫人,各位是來打仗的,哪裡能為了婆子耽擱了,”婆子訕訕著,“還是交由婆子,就這麼送回江家去。”
顧雲錦越聽越覺得怪異,乾脆問道:“那江家祖籍何處?如今族裡有多少人?隸哥兒去了,交由誰撫養?”
“這……”婆子吞了口唾沫,她就是剛剛在人群裡聽了幾嘴,得了那麼點信息東拚西湊的,叫顧雲錦問到了點子上,根本答不上來,隻能硬著頭皮道,“交由誰撫養……那時候亂糟糟的,主子們來不及細說……”
“難道連祖籍都沒有交代?你如何在江家做的事兒?”顧雲錦抬聲道。
“我們隸哥兒的生辰又是何時?”朱氏問完,見那婆子還是答不上來,上前硬把隸哥兒搶回懷裡來,“我來告訴你,我們隸哥兒是十一月初七早上生的,江家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生辰那日一定擺桌。
你要真是江家的婆子,哪怕記不得具體是那一天,也不至於連上個月府裡為此擺過席麵都記不得。
你們這兩人,也彆裝什麼同路不同路的了,就是一路貨色!
這孩子是不是陳虎子,我們送回京裡去叫他爹娘認一認,但我抱著的這個,就是我們隸哥兒錯不了!
你今兒不交代清楚是怎麼抱走的隸哥兒,還抱走了幾個孩子,你且試試!”
說不上祖籍,講不出生辰,邊上百姓們哪裡還看不出來這就是個拐子唱戲。
“怎麼那麼缺德!”一娘子跺腳道,“狄人打進來,我們忙著逃命,哪家不是能多救一個是一個,你們倒好,趁亂偷人家孩子?人家爹娘打狄人去了,戰死了,現在躺在義莊裡,你們卻偷他家孩子?喪儘天良啊!”
一時間氣憤之語難耐,連大人們都忍不住要砸石頭了。
誰家得個孩子都寶貝,若是丟了,誰受得住?
情況既然明了了,官兵們也不含糊,把陳虎子交給了龐娘子,把那對婆子婦人拖了下去。
葛氏對圍觀的百姓們拱手道:“今日感謝各位仗義執言,能找到隸哥兒,能把被拐的陳虎子送回京裡去,也是托了各位的福。
我們顧家,幾個孩子還都沒有下落,我和我妯娌娘家那兒,也有幾個幼童不知生死,若是各位遇上了、看到過,還請告知一聲。
若能借此尋著孩子,必當重謝。”
戰死之人回不來了,但能尋著孩子,便是留住了香火,留住個根。
生而為人,都有父母兄弟,年紀大些的,也會有子女晚輩,皆能體會這份情感,自是此起彼伏的應和聲。
亦有在逃難時與家人走散的,哭著與左右說著自身來曆、家人狀況,盼著能借助人言傳出去,彼此知道個生死。
隻可惜,這裡暫時無人曉得棟哥兒他們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