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就像是案上點著的油燈火苗映到了蔣慕淵的眼中,又通過他的目光,映到了顧雲錦的臉上,在兩頰上燒了燒,又挪去了耳畔,連耳根子都燙了起來。
蔣慕淵笑的更開懷了,半晌,點了點頭:“笑你傷著手的時候,寫字跟鬼畫符似的。”
顧雲錦瞪大了眼睛。
蔣慕淵道:“安撫壽安的那封信,歪歪扭扭的,可愛得想親你一口。”
這話說得顧雲錦笑也不是、嗔也不是,都不知道是計較他看了那封信好,還是計較他的打趣好。
輕哼了聲,顧雲錦道:“我左手寫字是鬼畫符,那你呢?你難道就比我強?”
這兩句反問,顧雲錦問得頗有信心。
她的確沒有見過蔣慕淵用左手寫的字,但前世寒雷曾講過,蔣慕淵右手傷了之後,為了練習用左手拿筷子、寫字、舞劍,頗費了一番工夫。
現如今,蔣慕淵應當沒有特特練過左手。
兩人半斤對八兩,做什麼追著她笑話。
蔣慕淵也不多說,往硯台裡添了點水,把微微凝住的墨又化開,用左手提筆,寫了“雲錦”二字。
端正、飄逸,雖不及右手寫出來的,但也有八九分功力。
“這是不是鬼畫符?”蔣慕淵放下筆,轉頭問顧雲錦。
顧雲錦眨巴眨巴眼睛:“這是泰山之上、三清觀中,畫符算卦最厲害的真人作法的符咒。”
這誇讚的角度太過清奇,蔣慕淵險些笑得噎了氣,趕緊把顧雲錦箍到懷裡,如他自己說的一般,太過可愛了,不親上幾口可不行。
他想,“雲錦”這兩個字,大抵真是的最厲害的符咒了,叫他從前世惦到了今生,牢牢刻在心中,放不下,也舍不得放下。
顧雲錦沒躲他,兩人鬨了會兒,她突的想起一個問題來:“你何時練習用左手寫字了?”
蔣慕淵笑容一頓。
他是前世學的,彼時右手傷了筋骨,大夫說了養不好,不得不做出改變。
這個答案,自是不能與顧雲錦直說,蔣慕淵便道:“看到你的鬼畫符之後。”
顧雲錦訝異。
蔣慕淵又道:“委實太可愛了,你寫與壽安倒是無妨,我若有一日右手傷著了,用左手寫折子,我怕聖上看不下去,於是未雨綢繆,先練了再說。”
這未雨綢繆,皮得讓顧雲錦想捶他,可一想到前世是真的有那麼一天的,不由又心疼得捶不下去了。
因為,上了戰場,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思及此處,顧雲錦道:“剛才聽四哥說,他們後日就要出發了。”
“是,”蔣慕淵答道,“山口關易守難攻,狄人占了那兒,必然是死守,否則他們無處可退,因而陣線前壓,呈包圍之勢,一來進退有度,糧草也跟得上,二來不叫狄人抓住機會偷襲其他地方。”
顧雲錦頷首,她這些日子得空時就看些北境的山水地方誌,也循序漸進地讀一些兵書,高深的東西雖朦朧,但淺顯的道理還是掌握了一些的。
蔣慕淵這麼一說,她也就聽懂了。
而且,入了正月,時間一日接著一日,北境的冬天雖然長,可也有雪化的一日。
等北狄的後續兵力穿過大草原,進入北境,那他們要麵對的就不僅僅是那些固守山口關和鶴城的精銳了。
“那你呢?”顧雲錦望著蔣慕淵,又問,“你何日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