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騫不認,說什麼都不認。
心中再是沉重,這也是他們顧家人應該承擔起來的重量。
大軍依舊圍困山口關與鶴城,沒有半點鬆懈。
反倒是狄人大將上了關口城牆,在兩軍對峙之時,中氣十足,高聲道:“你們就不怕我把顧致沅掛在城牆上嗎?”
順風的聲音傳得格外遠,激得人熱血上湧,恨不能一箭把那大將給射下城牆。
顧雲騫拉弓引箭,死死盯著那人身影,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以低射高,又是逆風,這個距離,他無法成功。
蔣慕淵神色凝重,即便他不在乎狄人的威脅,但要攻克這天險山口關,太難了。
如此又是幾日僵持,而裕門關中的顧雲錦等人,終是做出了決定。
回京城去。
顧雲錦自然知道了狄人使節的事兒,可她的想法與兄弟們一樣,比起風光大葬,她的大伯父更希望能大破北狄。
她給蔣慕淵寫了信,讓人送去了前線。
蔣慕淵坐在燈下看了,指尖輕撫過他熟悉的字跡,隻覺得心暖極了。
顧雲錦若是回京,便是隔著遼闊山野,可一如他要上陣殺敵,顧雲錦一樣有她想要去做、可以去做的事情。
她一筆一筆描繪的地圖的複本平攤在他的桌案上,那麼細致,足可見其用心。
他的妻子不是束在閣中的小娘子,她有她的能力,而蔣慕淵能做的,就是讓她的能力發光發熱。
蔣慕淵給顧雲錦回了信,寥寥幾行,卻滿滿都是他的愛意。
收到回信的時候,顧雲錦正在收拾行囊。
比起來裕門關時的輕裝簡行,如今隻是那些舊書冊就能裝滿半輛馬車。
他們之中,有四個幼子,有韋沿這個腿腳不便的老人,也就無法像之前那般行快馬,隻能坐馬車回去。
她看著那幾行字。
他寫,哪怕不是同一座城,也要記得抬頭看十五的月光,與他一起看。
顧雲錦把信按在胸口,彎著眼睛,帶著無限思念,笑了。
啟程之前,顧雲錦等人去與肅寧伯告辭。
肅寧伯鎮守在此處,心思卻全在前線,對狄人的死守頭痛不已,整日裡排兵布陣,恨不能飛躍天險,殺進山口關去。
他是聰明人,如何猜不到顧致沅遺體的真假,但設身處地一想,對顧家的選擇既理解也佩服。
作為朝廷欽點的大將軍,他知道也必須裝作不知道。
肅寧伯道:“夫人與林家那丫頭交好,還請夫人帶句話,我急著娶三兒媳婦進門,會快些結束這場戰事,讓臭小子回京完婚。”
顧雲錦莞爾。
離開大帳時,她遇到了段保戚。
段保戚那夜受的傷已經無礙了,他請顧雲錦帶回一封家書。
翌日一早,顧雲錦與嫂嫂們啟程返京。
有百姓聞訊來送,通紅著眼,道:“當真走了?那當真不是顧將軍嗎?”
顧雲錦頷首:“真的不是的。”
垂下車簾子,她快速眨了眨眼睛,按捺住心頭酸澀,把眼淚都逼了回去。
這個當口離開也好。
百姓兵士們都知道,他們給田老太太等人收斂、入葬,顧雲錦和嫂嫂們離開了,也就是在表示,狄人要作交換的不是顧致沅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