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隻餘大件家具,擺設空蕩蕩的,可她卻能想起彼時情景。
牆角的那花架上擺過水盆,養了幾尾小魚,幾片水荷,蔣慕淵曾誇過生動;
幾子曾被她挪到窗邊,推開花窗畫過中秋月圓,那是應了要告訴蔣慕淵,她看到的明月是什麼模樣;
他們在這屋子裡說過話,下過棋,那些一點一滴的嗬護,在撥開了那些懵懂之後,再回首去看,甜得粘牙。
一如那牆上被念夏擦過的腳印,表麵上看不出端倪了,實則還是在的,擦拭過的部分,總歸與其他牆麵會有一些不同。
粗粗一看,皆是白牆,細細打量,那摩擦過的印子還是能尋出來的。
就像是那翩然越牆而去的身影,人是離開了,卻落在了心尖上。
實在是念得緊了。
顧雲錦轉過頭,見聽風站在東跨院外頭,隔著月洞門,能瞧見他半個身子。
“聽風,”顧雲錦喚了聲,對探頭過來等吩咐的親隨道,“小公爺再過幾日能抵京?”
聽風一聽就樂了:“大抵還是五六天,夫人也算算路程?”
顧雲錦抿著唇,唇角是壓住了,眼睛裡的笑意還是溢了出來。
她哪裡沒有算過。
北地與京城路遠,好在蔣慕淵回京時身邊就隻帶寒雷,兩人輕騎快馬,又化了積雪,春意盎然時夜宿郊外也不會寒冷,比去年他們一行人踏雪北上又不得不尋夜宿之地時方便多了,自然行程也會快些。
可路途在那兒,興許也會有耽擱的事兒,誰也說不準具體是哪一天。
話又說回來,顧雲錦是心心念念盼著,卻也舍不得蔣慕淵日夜兼程受累,放緩些行程,對趕路人來說,就會輕鬆許多。
這種又是翹首企盼又是舍不得的情緒,縈繞在心頭,反反複複拉扯著,最終扯出來的除了為難,還有甜意。
聽風把顧雲錦的反應看在眼中,隻恨沒有能定格一瞬的道法,若不然,叫他們爺親眼看看夫人這表情模樣,該有多好。
可惜,他就是一凡人,彆說是道法了,丹青都描繪不好。
到時候隻能靠他這一張嘴來描述一番了。
雖然,還是嘴笨,臨時抱佛腳是來不及了,不如寫份底稿,尋人潤色潤色?
不曉得紀家小公子肯不肯幫這個忙了……
聽風的思緒早就飄遠了,滿腦子都是如何讓紀致誠把眼前畫麵表述得天上有地下無,而紀致誠的妻子徐令意正一臉凝重地坐在清雨堂的木炕上,看著楊氏忙裡忙外。
徐侍郎府裡,楊氏是早早聽說徐令婕出狀況了,急得她額上冒汗,又不敢叫閔老太太知道,隻讓人去胡同口候著,一旦見了人,直直帶回清雨堂,莫要去仙鶴堂裡露麵。
可徐令意是陪著徐令婕一道來的。
大姑奶奶回娘家,哪有把人攔在府外的道理?
又怕徐令婕說不清來龍去脈,楊氏更願意讓徐令意來說。
思前想後,便請徐令意也一並過來。
擔心叫閔老太太聽了消息,楊氏都不敢去二門上迎人,隻好請了魏氏幫忙,讓她把兩姐妹都帶回清雨堂。
畢竟,姑奶奶回來,魏氏這個親娘去迎,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