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宣的這些算盤,蔣慕淵猜得到七七八八,但他無意和皇子們加深私交,聽一嘴也就過了。
慈心宮裡,皇太後也等候多時了。
“哀家從早上就等著了,聖上也是,拉著你說個沒完沒了的,哀家想讓人去叫你,又怕聖上轉頭再來說哀家與他搶人,”皇太後一麵說,一麵仔細打量蔣慕淵,摸了摸他的臉廓,道,“趕路累著了吧?再硬撐著,眉宇裡還是透著疲!”
蔣慕淵笑著把一個荷包塞給皇太後:“知道您從早上就等著這個了。”
皇太後啐了一口:“淘氣!”
她雖有不少話要與外孫兒說,可念著他路途疲憊,並未多留人:“早些回去歇了,有什麼事兒,咱們祖孫兩個明兒再說。”
蔣慕淵從善如流應下,從慈心宮出來,便再也壓不住步子,三步並兩步往宮門外去。
慈心宮通往西宮門的路,蔣慕淵前回嫌短,不夠他與顧雲錦述衷腸,此刻又嫌太長,彎彎繞繞到不了頭,偏宮裡規矩多,春日又時不時有宮女內侍經過,他想跑起來都不行。
才至禦花園,遠方飄過來烏沉沉的雲,遮擋了日光,天色一時間就暗了下來。
風就這麼急了起來,雖依舊有暖意,也帶了幾分水氣。
蔣慕淵抬頭看了眼天空,那烏壓壓的雲層預示著大雨將至。
若是平時,這樣的風雨不會讓人歡喜,可眼下,對蔣慕淵而言,這是一場及時雨。
讓他可以少些顧忌地大步流星,甚至是稍稍跑幾步,而不用怕叫人瞧見講規矩,即便是遇上一兩個內侍,他無傘避雨,走得急些,也說得過去。
至於被雨水掃走的春日暖陽……
四月春光,哪裡比得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呢。
雲層壓得越發低了,好在雨水還未砸下來,蔣慕淵穿過長長的甬道,宮門就在眼前。
走出宮門時,天色極暗,宮門上的燈籠都亮了起來,不似傍晚,而像夜中。
蔣慕淵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馬車。
車廂外頭懸著的燈籠也點上了,映亮了那個“寧”字,轎簾沒有完全固定,被風吹著晃。
聽風最是警覺,遠遠看著人了,小跑著過來,喚了聲“爺”。
“夫人在車上?”蔣慕淵邊走邊問。
聽風道:“是,一早就說來候著您,奴才勸了都沒有勸住。”
“午膳用了嗎?”蔣慕淵又問。
聽風再答:“用了些點心,奴才去素香樓買了,夫人不知道爺何時出宮,讓給多備些。”
蔣慕淵聽得心疼又心暖,又心生疑惑。
顧雲錦等了他一整天,怎麼聽風跑過來了,她一點動靜都沒有,按說不是該急急忙忙探頭出來嘛。
蔣慕淵走到馬車旁,一把掀開簾子,剛要出聲喚她,卻見顧雲錦倚著車窗睡著了,他到了嘴邊的聲音又全壓了回去。
他輕手輕腳上了馬車,放下車簾,低頭看著顧雲錦的睡顏,想依著心思一親芳澤,可到底怕吵醒她,隻慢慢伸出手,用指腹在她唇上輕輕柔柔地蹭了蹭。
又軟,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