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挨了一頓批,絲毫不覺得意外。
閔老太太罵來罵去,都是要往顧雲錦身上招呼的。
忘根?
這罵的也不是撫冬,而是罵在侍郎府住了四年的顧雲錦,沒念著他們徐家半點好,反而次次給徐家惹麻煩。
當然,也一並在罵楊氏,罵她把老仆都發賣了,不記得人家這麼多年的苦勞。
楊氏聽著這些,隻覺得極其可笑。
楊家當年對徐硯的扶持,那是費了人脈、資源給正兒八經鋪出來的升官路,閔老太太怎麼就沒有念著好呢?
忘根,閔老太太忘得徹底。
楊氏深吸了一口氣,直接道:“您也彆說這些了,反正人已經賣出去了,斷不可能再回來,您要是不想這一院子的人手都換成您不熟悉的,就消消氣,彆再折騰了。您不累,我累得慌。”
這等赤裸裸的威脅,閔老太太哪裡會忍,抓起茶盞就往楊氏身上砸。
茶水都涼了,潑在身上倒也不痛,隻是濕了衣裙,看起來有些狼狽。
楊氏笑了笑,也不擦拭,隻淡淡掃了閔老太太一眼,自顧自出了屋子。
閔老太太氣得要命,偏她自矜身份,不肯追到兒媳婦的院子裡罵罵咧咧,隻讓身邊的戴嬤嬤來管教楊氏。
楊氏睨了戴嬤嬤一眼:“你也想被發賣嗎?”
戴嬤嬤被這一眼瞧得背後一片陰冷,仿佛那碗茶水不是潑在楊氏的衣裙上,而是全灌進了她的後脖子裡。
就像是在北三胡同裡挨得那幾掃帚,重得她直到今日都隱隱作痛。
戴嬤嬤再自詡對閔老太太忠心耿耿,這兩年下來也看出門道了——老太太是一隻會叫喚的紙老虎,叫的再大聲,也是紙做的。
她再聽老太太的話,楊氏才是那個會收拾她的人。
而且,閔老太太鬨得太過了,不止是兩個兒媳婦不滿,徐老太爺也有意見,而徐馳向來主意大,徐硯瞧著是對老太太越來越失望……
繼續順著老太太的心思做事,頭一起倒黴的就是她自己。
戴嬤嬤趕忙表忠心:“太太,奴婢也在勸老太太,就是沒怎麼勸住,但奴婢一定儘心儘力……”
“哦,”楊氏打斷了戴嬤嬤的話,“那你就再使把勁兒,勸不好,我就換個人來勸。”
戴嬤嬤忙不迭點頭應了。
楊氏回到清雨堂,徐令婕一眼就看到了那攤水印子。
“祖母又為難母親了?”徐令婕眉頭緊皺,“她怎麼這樣啊!一點道理都不講!”
畫竹站在一旁,窗戶半啟著,她剛好看到徐硯回來,忙道:“姑娘,老太太是長輩,彆說是潑個水砸個碗,就是讓太太去院子裡跪著,太太也不得不從啊。姑娘,您先彆著急,讓太太把衣裳換來,不然老爺回來看見了問起,多為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