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大人還在琢磨孫璧開礦一事,他搓了搓手,道:“南陵私自開采礦脈,可見造反之心已久,但顯然也沒有做好起兵的準備,若不是孫璧做賊心虛,自認為叫兩位殿下看出了端倪,他和董之望也不會匆匆忙忙就動手。
可這事兒說來也就怪了,按說他們私底下在做這等見不得光的事兒,先前朝廷來查辦老郭婆時,他們應該配合,早些查完,早些安心。
偏偏董之望要硬拖著,拖成了現在這個局麵,不應該啊……”
卞大人的這番推測極有道理,換作任何一個人,在自身羽翼未豐、準備不足的時候,都不會把馬腳露出來。
刑部來查老郭婆,董之望不說合作吧,也沒有必要拖後腿,讓刑部的人在南陵境內待上那麼久,時間越長,越容易出岔子。
還是說,老郭婆真的牽扯在南陵造反之中,且還是個要緊角色?
卞大人覺得未必,真若是那般要緊,董之望把老郭婆護起來,刑部還能找著人?
若是不要緊,扔出來做個替死鬼,也就結了。
蔣慕淵聞言,道:“卞大人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
可我們不是董之望,也許是他在南陵蠻橫慣了,一定要下刑部的臉麵也未必。
隻是這其中也生出了另一個不解之謎——誰要殺老郭婆。
不可能是孫璧和董之望,老郭婆在押送途中死在南陵,朝廷不可能不嚴查,查了十之八九會出事,他們不會那麼蠢。”
卞大人倒吸了一口氣,擰眉道:“莫不是老郭婆買賣孩子的上線?既然老郭婆已經暴露了,等她供出孩子去向,不如先下手為強,隻是那人也沒有想到,收拾了一個老郭婆,竟然引出了孫璧造反。”
蔣慕淵淺淺笑了笑,他是知道答案的,動手的是孫睿,但這個答案,他無法給卞大人,卞大人也斷斷不會往孫睿身上猜。
這不是卞大人腦子不好使,而是身份使然,這是他的盲點。
讓卞大人猜是孫睿在背後設計了這一切,比讓他才孫睿害孫禛還難。
兄弟傾軋,真說起來,為了龍椅,一母同胞和異母兄弟,也有你死我活的,真到了聖上體弱之時,這些小心思算盤在朝臣之間必然打得風生水起,可南陵的事兒不一樣。
孫璧和董之望行事如此隱秘,孫睿怎麼會知道孫璧要造反呢……
而且,孫睿還涉險其中。
雖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以身為餌,還是太拚了。
卞大人咬著後槽牙來回思考,先前理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的激動已經退了大半,餘下的是謹慎和擔憂:“小公爺說要寫折子進京稟報聖上,這事兒是不是也要儘快與大殿下、餘將軍通氣?”
“這是自然,”蔣慕淵點頭,喚了驚雨進來,吩咐道,“你讓袁二去請餘將軍,你去請大殿下,請他們來我帳中,說我有要事商量。”
驚雨頷首去了。
卞大人的眼皮子跳了跳,他一句都沒有提及袁二,蔣慕淵卻先提起來了……
是繼續裝傻,還是說穿了?
卞大人正遲疑著,蔣慕淵壓低了聲音,笑著道:“大人應當認得我身邊那高壯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