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地而處,答案還是那一個。
這沒有什麼不對,隻是赤裸裸地讓孫禛冷笑而已。
軍醫雖覺得孫禛笑容古怪,但也沒有往心裡去,七殿下年紀不大,又是金貴之體,傷重未愈,這才醒過來,激動之餘笑容歪了也尋常。
他剛要再寬慰孫禛幾句,大帳的簾子突然被掀開,從外頭湧進來一群人,打頭的是孫祈,之後是孫睿與蔣慕淵,餘將軍、幾位副將與宣平府的大人們,軍醫趕緊把位子讓開來。
孫祈三步並兩步走到床前,聲音微微有些顫,他顧忌孫禛的傷情,隻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可算回來了,可算醒了!你和三弟兩個人,這些日子真是擔心死我們了,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孫禛看著孫祈,他躺在床上半點動彈不得,到底是哪門子的“沒事”?
可平素在京中再不屑孫祈,知道孫祈來宣平是為了自身,甚至說不定在內心深處藏著最好讓兩個弟弟死在南陵的念頭,孫禛明麵上還是會敬著長兄,他啞著聲音道:“讓皇兄擔憂了……”
孫祈表了姿態,也不強拉著孫禛說長說短,隻說了折子已經送往京中、宮裡不用再為了他們的下落而日夜難眠,又讓孫禛好好養身子骨,如今返程不是最要緊的,他養傷才是。
孫禛這些時日提心吊膽的、又做了那麼一個夢,精神委實不足,說了幾句話,又犯了困。
孫睿看了兩眼,留下青川伺候他,便請孫祈、蔣慕淵等人去自己帳中。
較之孫禛,孫睿看著精神不少,但也是相對而言。
饒是密林裡的狀況在孫睿看來還不是山窮水儘,但也危機重重,也虧得是運氣不錯,火勢引來的不止是追兵,還有救援。
他已然梳洗了一番,讓人上了茶水,端著茶盞,與餘將軍他們道:“此番我與七弟在南陵落難,在山林之中被困了那麼久,能一直不被孫璧的人搜出來,除了天時,也全靠眾位與兵士們在前線給南陵壓力,讓董之望和孫璧捉襟見肘;
昨夜密林裡,若不是救兵及時趕到,我們兄弟就太危險了,我回來時聽說,原本那一隊兵士是要突襲封口關的,因著要救下我們,計劃不得不改變,封口關是進攻南陵的要略之地,這一次失手,下一回恐怕更難……
我以茶代酒,感謝眾位奮勇,待朝廷攻克南陵,擒下孫璧和董之望兩個反賊,父皇定有封賞。”
餘將軍等人謙虛連連。
蔣慕淵聽完,迅速睨了孫祈一眼,果不其然,孫祈看著情緒不佳。
分明孫祈才是代聖上督軍的那一個,這些時日不說功勞,起碼也儘了本分,苦勞是出了的,今兒個莫名就被孫睿搶儘了風頭,孫祈也隻能壓下著脾氣。
孫睿仿佛沒有看到孫祈的不滿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與蔣慕淵道:“我們自家兄弟,儘在不言中,是了,你那位舅哥呢?如今在軍中,也不好壞了規矩,等我們都回京之後,我請他吃酒。”
蔣慕淵笑著替顧雲齊應了一聲,心裡卻是琢磨著,若昨夜沒有顧雲齊的援軍,孫睿到底還藏了什麼後手來脫身?
他不信孫睿會坐以待斃。
孫祈臉上也在笑:“是啊,自家兄弟。”
哪怕謀算著皇太子之位,孫祈也不至於當著那麼多武將、文官的麵表露兄弟不和,沒到那個時候,也遠不到沒有那個必要。
皇子們一副兄友弟恭模樣,底下人自然順著說話。
宣平府的同知搓著手,笑道:“殿下們的兄弟之情著實讓人感動,先前兩位殿下回來,七殿下昏沉沉的都沒有鬆開三殿下的手,口裡一直念叨著三殿下,真是兄弟情深。”
孫睿嘴上應了,心中滿是嘲弄,他豈會不知道孫禛的所思所想,哪怕最初不懂,前世在地牢裡也想明白了。
這份兄弟之情,真是沉重得讓人渾身刺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