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廂,孫睿和蔣慕淵前後腳走進了孫禛的帳子。
青川已經把孫禛砸在地上的東西收拾掉了,見兩人進來,他恭恭敬敬問了安。
孫睿在榻子邊坐下,垂著眼看孫禛:“把軍醫趕走,你這是不想治了?”
當下沒有外人,孫禛說話也直白許多:“他張口就說我要殘了廢了,我被讓人把他拖出去,已經開恩了。”
“那我來說你殘了廢了,你要把我拖出去嗎?”孫睿淡淡道。
孫禛臉色一青,他想到了先前的夢境,哪裡是他讓人拖孫睿,分明就是他自己像一灘爛泥似的,緊緊抓住了孫睿的衣袖……
這麼一想,一股子寒氣從背後衝了上來,孫禛猛得想坐起來,卻不想一動作牽扯到了傷處,痛得他措手不及,又啪得摔在榻子上。
他喘著氣,道:“誰說我殘了!”
孫睿哼了聲:“你再胡亂行事,不聽軍醫的診治,你自己找罪受!”
孫禛再是生氣,這些道理還是明白的,可他就是不想看那軍醫的臉,或者說,他不信那些人。
不信他們的醫術,也不信他們的來曆。
他和孫睿是剛剛抵達軍營不假,但孫祈在這兒可是耕耘了有些時日了,誰知道孫祈是不是買通了那軍醫,要在他的傷情上動手腳呢。
軍營裡的,他不信,可去附近城鎮裡找尋,孫禛一樣擔憂。
現如今他的身邊,親隨、親兵一個不剩,他要做什麼,都要通過孫睿。
雖說不是生死關頭,孫睿不至於找個大夫來謀害他,可夢境還曆曆在目,孫禛心裡不舒坦。
孫睿太了解孫禛了,看孫禛的五官在那裡動作,一蹙眉一抬眼的,他就把這個弟弟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了。
孫禛突然把目光落到了蔣慕淵身上。
較之其他人,在孫禛看來,蔣慕淵還是能信的。
“阿淵,你可能尋個厲害些的大夫?”孫禛問道。
蔣慕淵還給孫禛備著一個人。
營地雖安穩,但蔣慕淵想持續進攻南陵,孫睿和孫禛一直留在這兒就不合適,早日送回京城才好。
偏孫禛傷著,馬車再一顛簸,萬一真落下頑疾,誰都不好交代。
蔣慕淵也是清楚孫禛脾氣,頭一個來看顧的十之八九會被趕走,因而此刻再提比一開始讓人過來合適得多。
他笑了笑,道:“殿下記得從前跟在烏太醫身邊的藥童嗎?他隨烏太醫常常去慈心宮給皇太後看診,叫作夏易。”
“藥童?”孫禛質疑,一個藥童能有大本事?
蔣慕淵又道:“他師承烏太醫,但領他進門的是他的父親,也就是一直給貴妃娘娘請平安脈的夏太醫。”
一聽虞貴妃名號,孫禛眼睛一亮。
他其實想不起來夏易的模樣了,但對方既然是頗受母妃信任的夏太醫的兒子,那必然是可靠的。
至於醫術上,最好的大夫都在京城,而皇家眼中最出眾的大夫就都是禦醫,這宣平地方上挑東挑西,左右挑不出能比擬禦醫的,那還不如找夏易這個兩位禦醫教出來的弟子呢。
何況,他可靠,在當下,可靠是孫禛眼中最要緊的一條。
“是他呀,”孫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就讓他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