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語跟了出來,等出了靜陽宮,她讓跟著的人手離遠些,這才遲疑著低聲問道:“殿下是沒有歇好嗎?我看七殿下的傷似是好得差不多了,並不要緊的。”
孫睿腳下沒有停,聲音壓得很輕,道:“他的胳膊怕是好不了。”
趙知語一愣,落後了幾步,她又匆匆跟上,道:“那也不是殿下的過錯,殿下護著他,已經儘力了。”
孫睿抿了抿唇。
這可不是儘力不儘力的事兒。
出發前,他詳細問過夏易,夏易也算是給了準話,孫禛的胳膊必定會出問題,大小不同罷了。
而且,孫禛是被抬回宮裡的那個,若孫睿不能比孫禛更遭,那必然會被埋怨。
聖上不會立刻把他怎麼樣,虞貴妃最多也就是嘴上說他幾句,但後患更多,比起那些,孫睿不介意消瘦些時日。
反正,再瘦再憔悴,能比得過水牢之中的瘦骨嶙嶙?
另一廂,太醫們依序離開了靜陽宮,聖上隻留下了夏太醫:“你且仔細說說。”
剛剛太醫們都在,神色都相對輕鬆,可見他們認為孫禛的傷勢並無要緊之處,隻夏太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夏太醫垂首,恭敬極了:“殿下的胳膊……”
孫禛聞言驚訝,他按了按右胳膊,道:“我覺得無事。”
夏太醫又道:“您受傷後一直養著,從沒有嘗試過抬起來吧……”
話還沒有說完,急性子的孫禛就忙抬起手臂,剛舉到過肩膀,他就痛得一聲驚呼,卸了勁。
孫禛愕然,不肯就此認輸,又試著抬起來,還是剛到了肩膀處,從脖子到手肘都錐心似的痛,他咬著牙想再抬高些,卻沒有辦法。
“這……”孫禛難以置信,“怎麼會這樣……我的胳膊以後就抬不起來了?”
夏太醫道:“現如今看來,抬手勢必是會有影響,不可能恢複得跟沒有受傷過一樣,至於能抬多高,一則是治療,二是殿下也要多配合練習。”
孫禛的臉色陰沉。
虞貴妃擔憂極了,問道:“其他太醫都沒有提這個……”
“娘娘,學海無涯,醫海也無邊,術業有專攻,跌打損傷委實不是眾位大人的強項,臣也是湊巧年輕時跟精通此道的先生學過一段時日,才稍稍明白。”夏太醫道。
再者,這些時日一直都是夏易看著孫禛,夏易也悄悄給父親說了幾句,他這兩年的遊曆,經手的病狀不說複雜,但分門彆類各種都有,尤其是跌打損傷這種,是鄉野村民、軍中將士們最容易經曆的。
虞貴妃歎息,她何嘗不知道這個,禦醫們平素看的多是內症,宮裡一眾金貴人,有幾個能跟孫禛一樣從高高的崖壁上摔下來,還因為各種因由耽擱了診治,她不過是關心則亂。
聖上深吸了一口氣,壓著火氣低罵:“都是怎麼伺候的!”
罵歸罵,也真怪罪不上伺候的人。
孫禛帶去南陵的人全死在郡王府了,他們兩兄弟一路逃難,避在山林裡,孫睿和他身邊的人手又不懂醫科,沒有讓孫禛的腰腿出問題就已經儘力了,委實無法顧得周全。
真要怨真要罵,隻能衝著孫璧去,是孫璧害得孫禛墜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