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他是怕我功高震了三殿下,後來才知,他真正選擇的是七殿下,所以我必須死,我若不死,我便是扶著孫栩登基都不會讓孫禛坐在皇位上。”蔣慕淵道。
蔣仕煜沒有插一句話,他就這麼閉著眼睛,聽完了兒子說的所有故事,再睜開眼時,他的眼角濕潤,隻好抬手抹了一把。
他心疼兒子,哪怕現在蔣慕淵坐在他跟前,與他講述的也仿若是另一個人世間的故事,可他依舊會痛。
他也不會質疑蔣慕淵,雖然蔣慕淵哄起聖上來一套一套的,可他的兒子不會編排這些來誆他。
他隻是覺得喘不過氣來,當蔣慕淵困守孤城時,那個世間的自己在做什麼?他與安陽的結局又是什麼?
他不想今生今世,他們一家再經受那些……
“你說後來……”蔣仕煜梗咽著道,“人死後還有魂在飄嗎?”
“雲錦娘家的三姐姐,就是現如今傅太師的長孫媳,她活得比我多兩年,她告訴我的……”蔣慕淵說完,怕蔣仕煜覺得怪異,又道,“雲錦命苦,早早走的,倒是三殿下活得比我們都久,我如今有些看不懂他。”
蔣仕煜目瞪口呆,一個有此境遇就叫人瞠目結舌了,哪知道還有好幾個……
可轉念一想,生死自有天數,他的兒子可以,彆人又為什麼不可以呢?
他沉吟著道:“你也說如今與從前有太多不同了,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先打下南陵補充國庫,再打壓蜀地,總歸是不能讓江山易主,催促聖上早些把太子定了,他再中意七殿下,其他殿下也不會看著七殿下起勢……”蔣慕淵道,“離皇太後薨逝還有十二年,還有時間。”
十二年,說長很長,說短,也很短。
蔣仕煜初初聽了這般震驚的消息,哪怕是接受了,也無法立刻想出周全的解決之道,他需要好好理一理。
“不早了,先回去吧,”蔣仕煜道,“這事情我們父子知道就好,不要叫你母親曉得。”
他們夫妻感情深厚,又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安陽必然是會站在他們的立場上來考慮事情,可安陽姓孫,她與聖上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她會憤怒、會失望、會難過,蔣仕煜不願意那樣。
蔣慕淵明白,自是應下。
曉得顧雲錦還在長公主那兒,蔣慕淵便與蔣仕煜一道走。
彼處燈火就在眼前,隱隱的,父子兩人還能聽見裡頭傳出來的說笑聲,那麼的活躍,叫人忍不住想跟著勾起唇角,一下子就掃去了心頭的陰霾。
蔣仕煜繃著的背放鬆了下來,他走到院門外,再一次叮囑道:“彆讓你媳婦兒說漏嘴。”
蔣慕淵應道:“她不會。”
“一個字都不要讓你母親知道。”蔣仕煜說完,抬步往裡頭走。
蔣慕淵看著父親的背影,垂著眼笑了起來,這就是他敬仰的父親,頂天立地,也無限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