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顛三倒四了一陣,總算把話說明白了,那天她帶著點心回去,在胡同口見到這婦人帶著女童往外走,因她帶來了點心,女童撒開手跑向了她。
“我給姐兒吃點心時,問了句認不認得,姐兒說認得的,正巧羅家哥兒過來,我分他點心,就沒再問……
“小半個時辰後,我正曬衣裳,又見這婦人,和兩個孩子說了什麼。
“那會兒天都快黑了,各家都要吃飯,孩子們很快就各自回家了。
“我看著她就想起來了,第二回見她時,她手裡提著油紙包!
“肯定裝了點心,肯定給兩孩子都吃了,這狠心腸的東西啊!拐孩子不算,還殺人呐!
“我撞破了她拐姐兒,壞了她的事兒,她有什麼氣朝我來啊,做什麼要毒姐兒啊!沒拐成就殺,造孽啊!”
胡娘子嚎得撕心裂肺,堂下百信們聽得麵麵相覷。
是真還是假?
不是大殿下府裡的點心有毒,而是這人販子殺人了?
雖說皇家後院女眷爭執很是那一回事兒,可人販子被抓回來了呀,滿京城的,哪個不恨人販子?
一時間,討論紛紛,你一言、我一語的,各有各的想法。
紹方德拍著驚堂木,下了決斷:等人販子醒了,細細審,若羅家哥兒能來認一認,就更清楚了。
這廂暫且退堂,另一廂,東街的一家醫館門口,聚起了人。
醫館是京中的老字號,頗有名聲。
這幾日,從醫館外頭過的行人,大半都會轉頭往裡頭張望兩眼,因為北二胡同裡那個腹瀉的小少年就在這兒就診。
案子發生後,孫祈就說要徹查,還讓紹方德顧好受害兩家的生活,紹府尹琢磨著,與少年家中商議後,把人送到了這兒治病。
一來,這兒離府衙近,有什麼事兒喊一聲就很趕過來,二來,百姓都信這醫館,孩子在此處待著,家屬、看客都沒有意見。
現今,小少年的身體症狀已經平穩了,反倒是精神上的打擊一直沒有好轉,一開始磕磕絆絆說幾句話,後來就不願意開口了。
家裡人著急歸著急,可命還在,不比其他的要緊?
何況大夫也說了,多休養些時日,慢慢的會好起來的。
吃住看診的花銷,全是官家擔了去,少年家裡沒有負擔,倒也一日比一日平和。
可遇害女童的娘親盧氏平和不了。
念著兩家鄰居情分,也是將心比心,她最初並沒有到醫館鬨,但堂上出了個人販子,是與不是還等著少年辨認,她等不住了。
盧氏趕到醫館外,許是急切所致,兩眼一黑,倒下了,家裡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扶住她。
醫館火速把人抬了進去,她的婆母泣不成聲,抱著幼子的丈夫也不住掉淚,看得人心酸極了。
消息傳回順天府,紹方德站在天井裡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調了前些日子才押送到京城的一個死囚,又請了個厲害的婦人,把兩人作同樣打扮,再調了信賴的衙役,並幾個“捧場”的,在富豐街演了這麼一出戲。
一路追追趕趕,婦人脫身,被堵在胡同裡抓住的是事先已經喂了蒙汗藥、打了幾拳的死囚。
這死囚手上好幾條人命,真論罪過,不比人販子輕。
胡娘子亦是聽話做事,要麼都推給人販,要麼她自己有罪,如何選,她不會糊塗。
師爺看紹方德沉悶,道:“大人,這是能想出來的最好的法子了,您莫要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