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紹方德把結案的卷宗送到了禦書房。
聖上翻看完,道:“愛卿辛苦了。”
紹方德拱手,嘴上謙虛幾句。
與其說辛苦,不如說謹慎,局中人都要是靠得住的,那醫童、那蜀地客商,要不是都跟他夫人家裡沾著親,誰能參與進來?
也是在生計上摸爬滾打過的,少了“天真”,知道各有各的難處與無奈,許了人情與利益,不至於出岔子。
紹方德猶自思量著。
聖上開口問:“如今百姓們都義憤填膺,堅持打南陵?”
“是,”紹方德頷首,“人販子可惡,孫璧與董之望又起兵犯上,百姓們都很憤怒。”
聖上微微點了點頭。
他先前已下令繼續進攻南陵,自不會由百姓幾句話就改變,不過民間的反對聲能少一點,鼓舞鼓舞士氣,還是極好的。
紹方德此舉乃一石二鳥,聖上頗為滿意。
“紹愛卿替朕守著京城,朕放心極了。”聖上道。
紹方德又是一陣謙虛,而後退出了禦書房,對著皇城上空湛藍的天,他抿了抿唇。
他知道不能揪出某一位殿下來,可內心裡,他是極希望能把實際經手害人的家夥抓出來,可惜,做不到啊。
案子結果,自是傳到了文英殿裡。
孫祈沉著一張臉,自述著自家後院沒有那心狠手辣之人,也不是有誰要害孫仕。
這是他的挽尊之語,畢竟前些時日才被禦史參過本,粉飾太平也無用。
倒是孫宣,嗤的笑了聲,側身不輕不重與孫祈道:“紹大人破案真有一把刷子。”
孫祈氣得要命,偏孫宣這麼個看戲似的態度,叫孫祈不好斷言幕後黑手是不是孫宣,這讓他越發不舒坦。
而孫宣,說過了這麼一句,便不再提,低頭看著自個兒手裡的折子。
他先前已向聖上請命過跟隨金瑉去催漕的事兒了。
聖上事先應過孫祈,此番孫祈又是受了“委屈”,自然不會應了孫宣,說各地封王、大將軍子嗣年前陸續會進京,驛館安排讓孫宣上點心
這是孫宣極力主張、促成的事務,他自然不想交與他人辦,既然催漕無望,有這事兒做倒也不差,他自是恭謹應下。
翌日清晨,催漕的官員輕裝簡行出了京城,到渡口登船,一路往南行。
羅家小哥兒比昨日清醒了些,能簡單說幾個字了,哪怕對畫像上的婦人的印象依舊模模糊糊的,但他大病初愈,大夥兒也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女童一家不願意再住在傷心地,順天府開了路引,給足了銀錢補助,讓他們踏上了返鄉路,紹府尹親自寫了份信給地方官員,請他們對這家人多些照顧。
富豐街受驚的那對祖孫家裡也得了些銀錢,以作安神。
孫祈在這些事兒上半點不小氣,何況對百姓而言的豐厚,對他來說,隻是小錢而已。
這也給孫祈換回了些許好名聲,百姓說他“寬厚”,就算查出來不是他府裡的事兒,後續這些銀錢也隻多不少。
如此結果,倒是叫孫祈憋了好幾天的氣,稍稍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