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慕淵斂眉,抿了抿唇。
前世的蜀地戰爭,其實名不正言不順。
孫璧還能借著他姓孫鬨一鬨,蜀地那兒,當地士族、苗人、大小官員並上喬靖,能尋出個什麼名號?
“清君側”都是笑話。
蜀地內部也有分歧,有人想一路北上占了中原再圖京師,有人想占著蜀地與朝廷分庭抗禮,這些矛盾本該讓他們從內部瓦解,誰想到越打心越齊,愣是與朝廷打得你來我往,打到了後頭,起兵的名號早就不關心了。
勝者為王。
可最初時,蜀地是想求個名號的。
現在還是順德二十一年的臘月,應當是蜀地內部正為了何時興兵、以什麼名號興兵爭論不休的時候,被送入京城的喬蘊卻不老實,他都被他爹放棄了,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地讓蜀地慢慢尋時機?
早死早了。
大抵就是喬蘊的想法了。
聖上的指尖敲著折子,似笑非笑:“孫璧帶的好頭啊。”
蔣慕淵也不說破,隻是道:“現在委實不是動喬靖的好時候。”
聖上沒有說話。
蔣慕淵又道:“南陵未平,兩處征戰,損失難料。”
“朕知道,”聖上冷哼了,“喬蘊想鬨,由他鬨去吧。”
退出禦書房,蔣慕淵看著陰沉沉的天色,半晌,笑了聲。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前不久他還琢磨著通過喬蘊來讓聖上對蜀地不滿,一步步安排好了,將來對蜀地下手也容易些,沒有想到,喬蘊撒了腿狂奔著要上奈何橋,蔣慕淵還得勸著聖上忍喬靖。
還不是時候啊。
就算南陵不能全部收回來,好歹要等到把孫璧圍困在南陵城,不給南陵、蜀地兩麵夾擊的機會,最好讓國庫再緩一口氣……
正如他對聖上說的,同時開戰,朝廷恐吃不消。
不管是喬蘊自己尋死,還是有人要拖孫宣的後腿,眼下最緊急的,還是進攻南陵。
少了南陵這個後顧之憂,蜀地局勢若起變化,多少還能應對。
下午,蔣慕淵去了順天府,見到了心事重重的紹方德。
臘月過了大半了,離封印沒有幾天,衙門裡卻忙得腳不沾地。
那些身份卓卓的少年人興事,順天府原本能推個一乾二淨,自有其他衙門去負責收拾,可偏偏,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有商戶受損,亦有百姓受傷,人家咚咚咚地來敲順天府大鼓,紹方德真不能不管。
蔣慕淵背著手往裡走,嘴上道:“該安撫的安撫,該賠銀錢的賠銀錢,快過年了,都不容易。”
紹方德腳下頓了頓,見蔣慕淵疑惑著回頭看他,他訕訕笑了笑:“小公爺這話聽著有些耳熟。”
蔣慕淵微怔,仔細一想,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幾句話,孫祈前回也說過差不多的。
“難為紹大人了,”蔣慕淵歎道,“前回的案子雖辦了,紹大人心裡總還不妥吧?”
紹方德苦笑,請蔣慕淵進了書房,添了茶水,才垂下肩膀,緩緩道:“當了這麼多年官,按說什麼樣的事兒都見過,也不是當年的愣頭青了,卻……叫小公爺見笑了。”
蔣慕淵知道他指什麼,抿了一口茶,道:“我笑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