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錦點了點頭,就著撫冬的手抿了兩口。
她醒了,自有人去知會蔣慕淵。
蔣慕淵正交代聽風辦事,得了消息,又加快語速把事情都交代了,匆匆往回走。
先前急急忙忙從文英殿出來,還有一些情況沒有處置好,後來哥兒醒了要吃奶,他乾脆出來尋聽風,給奶娘騰地方。
他腳步飛快,繞到產室裡頭。
哥兒睡著,顧雲錦側著頭看,聞聲抬了眼,與蔣慕淵四目相對,下一瞬,笑容滿溢。
蔣慕淵的心全化了,一灘糖水。
他在床沿坐了,扣著顧雲錦的手,張了張嘴,一肚子的話隻餘下“我很高興”。
高興得語塞了。
顧雲錦也笑。
兩人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直到哥兒咧了咧嘴。
哥兒最終也沒有哭,小嘴巴動動,繼續睡了。
蔣慕淵拿指腹很輕很輕地點了點兒子的嘴,這才與顧雲錦道:“早知道他這麼耐不住,我中午就不該走,錯過了他第一聲哭。”
“都沒想到呢,”顧雲錦道,“媽媽們也說,就沒見過這麼著急的孩子,原想著按部就班不出錯,結果他一來,都亂套了。”
顧雲錦低聲與蔣慕淵說生產時的事兒。
痛當然還是痛的,她渾身都跟水裡撈起來一樣,前一刻嬤嬤們還與她說會痛幾個時辰,下一刻就揉著肚子讓她使勁兒了。
以至於顧雲錦還沒有好好體會一下各個階段不同的痛楚,就被哥兒的哭聲吸引了全部心神。
再之後,什麼痛都忘了,又睡了一覺,更加顧不上那些了。
蔣慕淵聽得很認真,他沒有插話,就隻聽著,可他的神態告訴顧雲錦,他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刻在了腦海裡。
待顧雲錦說完,蔣慕淵的撫了撫她的手背,道:“我舍不得你受罪,你兒子也舍不得,往後,我們爺倆都護著你。”
顧雲錦眨了眨眼睛,眼底有些濕:“我挺凶的,他要不聽話,我舍得讓他受點兒罪。”
蔣慕淵笑了。
寧國公府裡,今兒一片喜悅相。
方氏屋裡,洪嬤嬤正在收拾東西,依照往年習慣,方氏明日就要去湖心觀了。
寡居多年的人,生活格外簡單,方氏用慣的東西就那麼些,收拾起來絲毫不費勁。
洪嬤嬤把東西都歸整了,道:“夫人生了,您要不要改改日子,等哥兒洗了三再去,府裡難得熱鬨。”
“洗三的禮備足些,”方氏淡淡的,“我這身份就彆湊熱鬨了,不好。是個哥兒,挺好的,有後了。”
洪嬤嬤勸不動她,琢磨著是不是該去和長公主商量,轉過看去,卻見壽安站在門邊,小姑娘繃著身子,進來也不是,不進來也不是。
壽安抿著唇,衝洪嬤嬤搖了搖頭,沒有讓她提醒方氏,輕手輕腳地走了。
洪嬤嬤暗暗歎了口氣,良久,對方氏道:“聽您的。”
外頭,壽安走出了好一段才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
她其實習慣方氏的性情了,也習慣了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方氏待她平淡,她也不會像小時候一樣難過。
可剛剛那一瞬,聽到方氏的那句話,她還是有些受傷的。
因為,她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