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發現程晉之的那處牢房,王琅還是很難判斷具體的位置。
王琅的思緒渾了,迷迷糊糊睡了。
金安雅見狀,輕手輕腳退出來,一出房門,就見王夫人神色凝重地站在院子裡。
她暗暗歎了一口氣,上前扶了王夫人回房。
“您自個兒的兒子,您信不過嗎?”金安雅輕聲問道。
王夫人一愣,垂著眼想了很久,才道:“我自個兒的男人,不也辜負了我的信任嗎?這麼多年,他們爺倆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我以為我明白,又覺得什麼都不明白。”
金安雅給她倒了茶:“他的想法,與您說得很清楚了。十年寒窗,先生們講的每一個字,他都記得。”
王夫人看著金安雅。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金安雅念道。
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管仲在《國誦》裡寫的,王夫人至今還記得,王琅小時候背誦經典時的模樣,他彼時還小,背得流利,意思卻記不下多少,王夫人的水平也就那樣,指點不來兒子功課,隻讓他多聽先生的。
王琅學得很用心,從隻會背到懂道理,從開蒙一路進了國子監,讀書人學的從不僅僅是八股文章,還有大把大把的道理。
王甫安把道理都扔了,但王琅,他說他都記得。
禮義廉恥、忠孝仁愛,他不願辜負的十年寒窗苦,並不是為了功名,而是要對得起先生教的道理。
王夫人沒忍住,眼淚簌簌往下落:“你說得對,我自己的兒子,我要信他,我信他!”
“既信他,就彆拖他後腿,這條路難走,我們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金安雅道。
王夫人握著金安雅的手,重重點了點頭。
這兩年,生活全變了,金安雅也變了,這個兒媳婦,王夫人以前是不喜歡的,現如今,順眼多了。
不止王夫人看金安雅平和多了,王琅與金安雅的關係也不再那麼僵硬,不管出於何種心思,王家最落難的時候,金安雅沒有選擇和離,她也在用心跟這個家過日子,王琅記這份情。
來了蜀地之後,兩人交流多了,金安雅自然清楚王琅是個什麼性子的人,也就信他斷不會行那等糊塗事。
至於風險,人這一輩子,不都是搏嘛。
搏功名,搏前程,搏心中的一股氣。
她還是金家大姑娘時就不怕搏,敢主動橫插一手搶王琅,現在,難道還豁不出去了?
估摸著時辰,等外頭醫館開門了,金安雅讓丫鬟去請大夫。
這丫鬟是金家陪嫁,當初離京時原是都要遣散了的,就這傻丫頭說什麼都不肯走,一路追到了渡口,最後也就留下了她。
大夫前腳進門,後腳王夫人就哐當一聲摔了水盆子。
“我沒那樣的兒子!我沒臉見列祖列宗!他死了拉倒!”王夫人厲聲大叫。
大夫被嚇得白了臉。
觀望著王家動靜的衙役聽著院子裡兩婆媳從一個罵、一個勸進展到互相大罵,叮鈴哐啷的,他趕緊回府衙回報喬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