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氏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
蔣嶽氏按著眉心,哀歎了一聲。
她與方氏算不得親近,或者說,方氏與族裡女眷之中向來都是淡淡的,除了祭祖也不走動,可怎麼說,也是自家妯娌,突然之間沒了,還是叫人唏噓的。
安陽長公主的臉上滿滿都是疲憊,甚至是有些低落。
蔣嶽氏看出來了,忙勸了一聲:“郡主傷心,您再精神不濟,她更難過。”
“我知道,”長公主深吸了一口氣,便是為了壽安,她也要打起精神來,“我先回去了,府裡要操辦。”
蔣嶽氏想了想,道:“白事在國公府辦嗎?要麼還是安排在這兒?”
“擺在國公府吧,”長公主道,“她一直都住在府裡,人走了,也從府裡走。”
長公主既做了主,蔣嶽氏自不會堅持,與對方商量之後,點了幾個能乾的妯娌,帶了婆子一道去國公府幫忙。
寧國公府外,白綢掛起,裡頭支起了靈堂,棺槨壽衣都是匆忙去采買來的。
壽安哭了一路,回了府裡也沒收了眼淚。
洪嬤嬤洗淨了雙手,又擰了帕子遞給壽安。
壽安替方氏擦拭麵容,她堅持親自來,動作很慢,也很仔細。
洪嬤嬤看著,心裡五味雜陳,突然間,她聽見壽安說話,而話的內容讓她的心跳都頓了一拍。
壽安在問她,方氏真的是失足嗎……
洪嬤嬤連呼吸都緊了,壽安明明沒有看向她,可她卻覺得被壽安看透了,她咬了咬舌尖,痛楚使得她提了些神:“您怎麼這般想,太太是失足,今兒人太多了,路又滑,也是怪奴婢,沒有……”
“媽媽,”壽安打斷了洪嬤嬤的話,“母親是為了我,對嗎?”
洪嬤嬤不知道怎麼答了,她知道應該堅持到底,可她也知道,瞞不過壽安了的。
壽安從洪嬤嬤的沉默裡明確了答案。
方氏的身子沒有最初那麼僵硬了,壽安用了些勁兒,掰開了母親的手,替她擦拭手背和指甲上的汙泥血跡。
擦了左手,再換右手,剛掰開,裡頭就落下了一張綿軟紙條。
壽安拿起來看,上頭的字跡已經模糊了,但看得出這是簽文,她問:“求了什麼簽?解得怎麼樣?”
洪嬤嬤抹了一把臉,一五一十,道:“合水真人說郡主您命中福貴多,一生不儘。”
壽安噙著的眼淚啪得砸落在簽文上。
誰求了簽不好好收在荷包裡,反而是拿在手上的?
方氏拿著,是她直到咽氣前都在看,又怕弄丟了,使出最後一點兒力氣攥在了手心裡。
母親直到最後,心裡盼著的還是她能福貴一生,從最初到最後,母親求的就隻有這些。
捏著簽文的手不住顫著,字是糊的,雙眼亦是糊的,明明什麼也看不清晰,她卻覺得自己這會兒最是清明。
為何要到了這時候,她才明白母親這麼多年到底在想什麼呢……
顧雲錦和念夏捧著壽衣進來,見壽安又哭上了,她上前勸道:“身上衣服又濕又贓,嬸娘愛乾淨,肯定不舒服,我們趕緊給她換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