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留著吧,”聖上按了按眉心,“不急於一時。”
韓公公應了,把匣子交由小內侍送回文英殿,又轉回來替聖上收拾了大案,那份旨意也被收攏,與之前那些按著不發的折子放在了一塊。
待做完了手上的活,韓公公抬頭看向聖上,隻覺得他的臉色不太對。
“聖上,”韓公公試探著問道,“是不是先前叫寒風凍著了?不如請太醫來診一診?”
聞言,聖上下意識地拿手背探了探額頭,冷聲道:“不打緊。”
韓公公知道他脾氣,沒敢堅持。
哪知道白日裡還好,到了半夜,聖上半夢半醒中大汗淋漓。
聖上的睡眠原就不好,今兒若不是昏昏沉沉的,大抵也無法早早入睡,可沒料到,這睡著了比醒著還要疲憊,一身大汗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韓公公隻能匆匆請了太醫,又伺候聖上擦拭更衣。
如此折騰到了天明,聖上醒是醒了,精神極差。
他幾乎沒有起燒,半夜裡的那點兒滾燙,此刻已經尋不見了,看著誠惶誠恐在身邊伺候的內侍們,聖上緊緊抿住了唇。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單純叫寒風吹病的,他是被夢魘著了。
這個噩夢裡不再是孫睿,而是後宮嬪妃們的一張張臉,笑裡藏刀、口蜜腹劍,上一刻柔情似水,下一瞬喪心病狂。
聖上失神著靠坐了一會兒,待聽見西洋鐘的鳴聲,他才回過神來。
今兒是大朝會,他還要上朝。
韓公公隻能硬著頭皮勸,但委實勸不住,隻能伺候聖上換上龍袍,往金鑾殿去。
今兒稟的都是要緊事兒。
尤其是東異那裡,催得很急。
朝廷派去拉扯的人手,與東異你來我往,竟是半點兒便宜也沒有占到。
東異的態度可謂猖狂。
大朝會官員眾多,比起前頭那些權衡利弊、走一步看三步的老官員,後頭總有一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叫東異如此逼迫,實在不是個滋味,有人梗著脖子站出來,喊著與東異決一死戰。
有一人喊,自會有人跟上。
聖上本就陰沉的臉色越發難看。
他難道不想打嗎?不過是打不了而已!
病體不適,又叫一群愣頭青鬨得頭痛,聖上站起身來,冷聲道:“打吧,喊著打的,今兒收拾收拾就去明州,餘將軍那裡缺人手,眾位過去,湊湊人頭也好。”
話音落下,驚得底下霎時間安靜下來。
聖上一揮袖子,直接離開。
韓公公趕忙扯著嗓子喊了退朝。
皇子、官員們跪了一片,喊著“恭送聖上”,待那明黃色身影離開了,才陸續起身。
之後,該去文英殿的,要回衙門的,都各自散開,有些湊在一起低聲商議著。
成國公近日有些受寒,與相熟的官員行了禮,便打算先行離開,卻不想,還未曾走出大殿,就叫一禦史攔住了路。
“國公爺,”禦史喚了一聲,雙手捧著折子,道,“聖上退朝了,我這彈劾的折子是上還是不上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