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的層層幔帳擋不住濃濃的藥味。
皇太後被衝得難受,捂著嘴咳嗽了兩聲,但她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裡頭走。
聖上病了,皇太後到底關心兒子,還是親自來了一趟。
雖說近來行事沒有章法,很多舉動連她都無法理解,但兒子總歸是兒子。
何況,真不來,就不是死一個孫子的事情了。
皇太後在床沿坐下,看著一臉病容的聖上。
聖上的兩頰凹陷,眼睛裡的紅血絲比昨兒更厲害。
皇太後有意關心他,可話到嘴邊,想到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到底沒有按捺住,擺出了從前還是中宮皇後時的鐵腕與威儀。
“半夜裡若不是哀家宮裡兩個公公攔著,聽說聖上已經要讓禦林去圍睿兒府邸了?”皇太後問道。
聖上靠著引枕,強打起精神來,道:“圍了又如何?他弟弟死得不明不白……”
“哀家還想說,”皇太後打斷了聖上的話,“陶氏死得不明不白呢!毒蜂子,你堵天下口,你堵不住哀家的眼。”
提到這一茬,火氣難免上湧。
早立太子之事,她說過好幾遍,聖上不聽,那好歹是維持了平衡,結果突然之間,這種平衡崩塌了,後麵所有的一連串結果,不可預料,但事後想來,也是情理之中。
皇太後想從頭再掰扯掰扯這事兒,可一想到說破了嘴皮子聖上也聽不進去,又覺得極其沒有意思。
再說了,孫禛已經死了,她擔心聖上傳位孫禛的狀況已經不可能實現,那何必再多說。
提及陶昭儀,聖上眉頭緊鎖,半晌轉了話題:“母後不也要問睿兒話嗎?怎麼不把他叫來。兒臣今日去不了慈心宮了,不如我們就在這兒問吧。”
“你想怎麼問?”皇太後哼笑了聲,“哀家還想問問聖上,你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聖上看著皇太後,沒有說話。
皇太後見狀,乾脆把事情說透了:“睿兒的結果隻有幽禁,無論禛兒怎麼死的,他都隻是幽禁。
禛兒的死與他無關,那他也沒有前程可言,哀家昨日與你說過,你處置了虞氏,她的三個兒子,一個都用不得了。
睿兒確有能力,你放他出來,讓他以後給他母妃翻案嗎?
你讓以後的太子、繼任的聖上如此自處?又如何與這個兄弟相處?”
聖上動了動眼皮子:“禛兒是他殺的。”
“那又如何?”皇太後厲聲道,“他殺了禛兒,聖上要現在就殺了他?
大戰剛歇,南陵、蜀地、東異,看著是平了,但內裡要收拾多久,還要哀家告訴聖上嗎?
此時不穩定朝政,先有巫蠱,繼而立刻以謀殺皇子之罪殺另一個皇子,天下人心能安?
你惱睿兒不要緊,關他一輩子!更甚者,過兩年,‘病故’了,都比現在給他帶上謀害親弟的帽子強一百一千倍!”
“那依母後的意思,就是連問都不讓朕問他了?”聖上反駁道。
皇太後怒極反笑:“你問,問了還不是這麼一個答案?他沒殺,你要屈打成招,傷父子情誼?他殺了,難道還會老老實實跟你認下?他要認,就不會把禛兒吊梁上了,直接一刀子封喉,等皇後的人過去就得了。”
不問,不是信或是不信的事兒,而是不想再亂人心了。
臣子、百姓,各個都看著,不管看明白多少,都是“遲疑”、“惶恐”。
也隻有暫且都壓下,平緩一陣子,好歹把這個風頭給過了,再議其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