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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的江南夜晚,風大且冷。
大帳之中,依舊明亮。
除了守夜的兵士,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眠,而蔣慕淵還未歇息。
雖是禦駕親征,但他每日依舊有不少政務需要處理,白日行軍推進時抽不出閒,也就等深夜時分才能趕一趕。
得虧是年輕、身體底子也好,若是個文弱的,怕是吃不消這般。
驚雨引了洪雋進來。
蔣慕淵抬頭看去。
洪雋一路趕來,周身都是寒氣,嘴唇凍得發紫,與蔣慕淵行禮時動作發僵。
“給先生端一盞熱茶。”蔣慕淵交代驚雨。
驚雨依言辦了,小聲對洪雋道:“軍中也沒有手爐什麼的,先生拿熱茶緩緩。”
洪雋亦小聲道謝,熱茶下肚,漸漸地,暖和了不少。
蔣慕淵放下折子,笑著道:“先生星夜趕來,看來是說服孫祈了,辛苦先生了。”
“聖上他……”洪雋話一出口,覺得在蔣慕淵跟前這麼稱呼孫祈不合適,便訕訕笑了笑。
“無妨,”蔣慕淵道,“先生認他為主,如今狀況,也不用在乎這些稱謂。”
洪雋見蔣慕淵真的不在意,整個人放鬆下來:“還請您能遵照約定,善待他們。”
蔣慕淵鄭重道:“這一點,先生隻管放心,隻要孫祈開城門,爽快退位,我不會為難孫家任何一人。”
洪雋倒也不是不信蔣慕淵。
這雖是他第一次跟這位麵對麵交談,但他跟著孫祈幾年,對蔣慕淵的行事、性情都有了解,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答應蔣慕淵,去孫祈那兒做說客。
“在下有一事想問,”洪雋道,“您從何知道在下?又為何選擇在下?身在江南,能說服聖上的話,除了在下,應當還有不少。”
蔣慕淵請洪雋坐下,解釋道:“我早幾年就注意到先生了。
孫祈與我一道督軍宣平時,他到軍中後的言行舉止,與他平日性格相符,但更有章法,我當時就想,應當是他得了一位好先生。
軍中數月,看他做事,推斷出先生彼時隨他出行。
當時不識先生名姓、麵容,隻知道是扮作了他的親隨親兵。
回京之後,孫祈幾次深陷麻煩,處置得也算得當,想來其中有先生功勞。
我打聽了先生的來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麵談。
我選擇先生,自是因為先生能說得動孫祈,他也還能聽先生幾句。”
洪雋有些訝異,他以為起碼得是孫祈在江南掌事之後,他們這些門客才入了蔣慕淵的眼,卻沒想到,早在前線督軍之時,蔣慕淵就察覺到有他這麼一個人了。
“我給先生寫信,請先生助我收複江南,”蔣慕淵笑了笑,“先生能說服孫祈投降,使得城中百姓免受圍城之困、戰火之苦,先生高義。”
洪雋雙手捧著茶盞,眼眶通紅。
做門客的,最不該的是左右逢源,而該忠心耿耿,一心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