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汪誌堅不知道的是,這隻是小姑委婉的說法,因為表弟讀書的事情,姑姑與姑父吵了不止一架。最後,還是表弟自己提出要來青山鎮外婆家讀書的。
陳文乾記得很清楚,六年級快要畢業考的那段時間,父母因為這事幾次發生爭執。
這不,周末,陳文乾出去一趟,父母又爭分奪秒吵起來了。陳文乾拿著球,在院子裡呆呆地站著,母親汪依桐氣憤的話在院子裡回響:“哼,我上進怎麼了?難不成我就該永遠做個小醫生?或者乾脆辭職,在家裡給你做飯?陳誌越,你彆忘記,我嫁給你的時候,你家裡有什麼?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群白眼狼。”
“你、他們好歹也是你的親人,怎麼能這樣說他們?”這是父親氣惱的話。
母親汪依桐有些尖銳的聲音響起:“那要怎麼說他們?你父親、你母親、你哥哥,哪個不是白眼狼。家裡的房子是我們建的,我們布置的婚房才住了幾天,不是給你哥結婚用了?剛裝修好第二層,想著回家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可是,你弟又說要結婚,第二層又得給他。你娘說得多輕巧?‘你們市裡都有房子了,這房子也用不著,就給誌軍結婚用吧!’哈哈,我們用不著?所以,除夕之夜,即使再晚,我們也得趕回市裡住。老家哪樣東西不是我們添置的?可是,老家有你的房間嗎?有我們乾兒的房間嗎?”
母親說的都是事實,陳文乾的爺爺奶奶,確實都不是通情達理的人。在村裡的名聲也不好,陳文乾記得每次回到老家,都有村裡的婆婆、嬸子向母親告狀。奶奶與村裡人吵架特彆蠻橫,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在自己家裡說一不二,自認為“天大地大,老娘最大”。
爺爺呢,就隻會向彆人吹噓自己多有能耐。沒有為家裡做過什麼貢獻,也沒為家裡置下什麼東西,卻與村裡人吹噓,說這房子、這家當都是他置下的。那股蠻橫無理的勁兒,作為孫子的陳文乾有時都看不下去,何況一直以來處處為這個家著想的母親呢。
母親覺得為這個家做的這許多事情,有些不值。唯一的安慰,就是小叔還算爭氣,師範學院畢業後,成為了一名教師。小叔也懂事,很敬重二哥二嫂,常常為他們說情。可以說,是除了陳文乾一家三口外,陳家最通情達理的人。
可是,小叔每每勸說奶奶,都要被奶奶反批一頓,奶奶常恨鐵不成鋼地說:“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如果你們都有你二哥二嫂這種本事,我用得著這樣嗎?”
隻是個鄉鎮窮教師的小叔隻能黯然神傷,退下去不再說話。不過,在陳文乾讀四年級這年,小叔陳誌光丟掉了人人羨慕的鐵飯碗,下海經商了。要不,陳文乾也可以跟著小叔在學校裡生活,就用不著父母這般操心了。
汪依桐想去省城進修,確實是好事。鍍金回來後,升職的空間要更大,就是不走行政這條路,單從業務來說,也是好事。“著名的婦產科醫生”,這名號掛在頭上,光環籠罩之下,利益自然就來了。
陳文乾記得母親常說的一句話,“我們家沒有後靠,可是,我要讓我兒子有後靠。”
陳文乾很想說自己不需要後靠,但是,再一想,自己老家在離市區20公裡處的柳鎮上棉村,父親原本隻是鎮府一名普通乾部,母親也不過是鄉鎮醫院的一名小醫生。如果不是母親努力奮鬥,又憑借外公的人脈調入市區,自己也隻能在鄉鎮上學吧,又怎麼能成為一名所謂的“城裡人”?憑著爺爺奶奶在鎮裡、村裡的“好名聲”,或許自己還會被同學看不起呢。
可是,父親工作忙,事業正是上升期,不能因為家裡的事情耽誤工作,這也是事實。
“如果市裡的初中可以住宿就好了。”陳文乾想,可惜,他問過老師,問過同學,他們都說市一中、二中、三中,還有田中都沒有住宿生,隻有高中才可以住宿。陳文乾都恨自己怎麼不是讀高中了,如果是讀高中,就沒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了。
“如果你父母稍為好說話一些,也可以讓一個人來幫我們兩年。每年都貼補那麼錢進去,可是,等要他們幫忙的時候,一點也幫不上忙。以前,我媽說,‘嫁人不隻是嫁一個人,而是嫁一大家子人’。如今,我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屋子裡的汪依桐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哽咽。陳文乾知道母親心裡的苦,當年,外公外婆並不同意母親嫁入陳家。就是嫌棄爺爺奶奶名聲不好,擔心母親嫁入陳家會受苦。可墜入情網的母親哪會聽這個,硬是嫁了過去。
汪依桐自從嫁入陳家之後,孝順公公婆婆,供小叔讀書。就是大伯的姻緣,也是汪依桐讓人牽線搭橋才成的。要不,當時年近30的大伯說不定還娶不上媳婦呢。
隻是,汪依桐生下陳文乾後,奶奶卻不肯幫忙帶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