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不變的功課(2 / 2)

曾文芳從心裡抵抗“憐憫”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很大的原因是上一世留下的陰影。

有時她會想:不知上一世她死後,要過多久,人們才會發現?又是誰報給葉家人知道的呢?葉家人會怎麼處理她的後事?是拿出離婚證,把她直接送還給娘家呢,還是繼續假惺惺地,帶著她的一雙兒女來為她送行?父親又要麵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情形,內心會崩潰成怎樣?繼母帶來的兩個孩子會成為父親的安慰,照顧父親到終老嗎?

剛剛分開的同學,得知自己的死訊,會怎麼想?也會憐憫她吧?小玲會不會因為拉自己去開同學會而愧疚?人們又該用怎樣憐憫的語氣,來談論她的死因及悲劇的一生呢?

每每想起這些,曾文芳還是免不了悲從中來,流露出濃濃的感傷。

這些感傷,有時候會在她寫的散文中流露出來,那些與她的年齡不相符的傷感,往往會讓凝神傾聽的陳文乾詫異萬分。陳文乾自從得知山丹丹花就是曾文芳自己後,就經常聽曾文芳的廣播,他覺得曾文芳就像一個謎,很難解;有時又會覺得她就好像是一本怎麼讀也讀不完的書。慢慢地,傾聽曾文芳的心聲、研究曾文芳的心情變化,成了陳文乾在青山中學不變的功課。

“她今天很開心,是家裡發生了什麼好事還是這次測試考好了?”陳文乾猜測道。

今天曾文芳誦讀了一篇寫“割稻子”的散文,語氣輕快,充滿了喜悅之情。裡麵還描述了她自己割稻穀的情形:“每次割稻子,我都喜歡從中間割開一條道。再繼續割,直到未割完的稻子變成了一個圓,這時的我,就會站起來,伸伸懶腰,欣賞麵前的傑作。然後才彎腰把這個圓一點、一點地蠶食掉。母親嗔怪我,問我這是哪裡學的怪癖。我常常俏皮地回答母親,說這樣割稻子會更快。其實,稻子就這麼多,從哪裡割起或是怎麼割,應該都一樣要花那麼多時間。我隻是把割稻子當作一次歡樂的遊戲,覺得這樣乾起活來,會更有趣,有了趣味,自然會覺得時間過得更快,就是乾再苦的活,也不覺得累了。”

陳文乾聽了曾文芳的這番描述,除了猜測她的心情,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是不是學習上遇到難題,曾文芳也會當作一次歡樂的遊戲來攻克呢?怪不得她學起功課來沒有絲毫壓力。以前,自己還以為她天天埋頭苦乾,是在鑽研功課,還以為她也是那種死讀書的女孩子。如今才知道,其實她是喜歡寫作,拿廣播稿來鍛煉自己。每兩天就要寫兩篇不同內容的廣播稿,這得比其他同學多寫多少篇作文?

何況,陳文乾又從表兄那裡知道,曾文芳已經在學習辨識藥材,還能開一些普通的方子,比如治療普通感冒和腸胃不適的方子,已經跟汪家老爺子開出來的方子沒有什麼區彆了。

這姑娘精力有多旺盛啊,陳文乾不由得心裡暗暗讚歎。他想,自己可不能被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女娃子比下去。於是,他也力爭全麵發展自己,博覽群書。讓自己成為一本會走動的典籍,這是陳文乾給自己設定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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